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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指爪已穿入陈竟细密的头发,好似尖刀抵刮,改压住他的后脑。陈竟终于认了,口中一阵咒骂,不过却诚实地把眼闭上了,他妈的,人鱼是有脑子,吃人还先吃脑子!
可陈竟后脖颈子一凉,过半晌,才迟迟反应过来,这人鱼……是在舔他脖子?!
陈竟好不惊悚,猛地一挣,叫人鱼冷不丁舔歪了,舔空在他肩章上。陈竟觉得人鱼停了一停,然后遽然用力,叫他前额“砰”地撞在船板上,更加动弹不得,霎时间,陈竟叫海水浇透的衣裳里冒出一层冷汗。
不待陈竟反应,人鱼竟一口咬在他后颈肉上,好一口铁齿森森的狗牙!
陈竟先是觉得后脖子剧痛,好似掉一块肉,继而觉得颈骨要断,不过输人不输面,惨叫生憋在喉咙眼,陈竟硬是一声不吭,缓过去了,还一声冷笑:“你狗日的倒霉水鬼,要吃要片……当老子怕你了?!”
可南洋特别卫队大队长说这句话,当然不过是为了逞口舌威风,反正这畜牲也听不懂。然而人鱼突然用一种生涩、不熟练的口气,缓慢地、凶狠地问:“你……为什么……不,不和我走?”
且是中国话,不然陈竟怎么听得懂?
陈竟青天白日见鬼,鸡皮疙瘩从屁股冒到脖子,要往上一飞,可当然没飞起来。他终于破口大叫道:“我操,你怎么还会说人话?!”
人鱼完全制住他,缓慢地说:“不是你……说,如果我……不会说、说你们国家的话,你……你就不与我……说话?”
还有这一茬儿事?!不对,他爷还有这一茬儿事?!他奶奶的,这人鱼不会是他爷的老相好吧?……也不对,这人鱼不会就是他奶奶吧??!
陈竟好似五雷轰顶,心道如今他叫他奶压着,这算不算乱-伦?不对,这人鱼是公的,他爷也是公的,那看来只是相识,不算相好,且就是相好,这人鱼充其量不过算他爷的一房姨太太,不然他爸哪来的?
“好好好,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奶……不是,老兄,咱俩有话好好说,你先松松,我脸麻了。”陈竟挣扎之间,竟也没见他奶要放过他的意思,反而把领子挣松了,掉出个小玩意儿来。
陈竟定睛一看,这不是莱妮给他的小木瓶吗?还拴在鱼线上呢!
恰人鱼把指爪沿他后脊梁骨划下去,往尾椎骨弄,叫陈竟双手自由。陈竟打一哆嗦,可一门心思全在这木瓶子上……这就是莱妮那小木瓶,粗糙的刻痕都一模一样,绝无可能是他爷也恰好有个差不多的。
可陈竟心里犯嘀咕,于是把这小木瓶藏胸前,偷摸抠开,迅速闻了闻,闻闻还是不是那股怪香料味儿——而人鱼的指爪已逗留在他腰腹,轻轻松松把他裤腰皮带给扯开了,陈竟顿觉不妙,正要骂一句“你做什么?”,忽猛一晃神。
待心思重定,陈竟一愣,猛翻坐起身。
天已亮了,不过是夏季天亮得早,挂表上的点儿明显还早,刘杰都没起来,“进化号”的静音舱只有些微嗡鸣,而他呆若木鸡地坐在自个儿床上,枕头边上是他睡前看的那本他爷日记。
糊涂
陈竟脸色阴得滴水,这是做梦?
比起高科技、高待遇的“进化号”,他当然不爱呆在那艘破得掉渣儿的“捉龙号”上替他爷遭罪,可这样详实、真实的事件,这样清晰的感受、记忆,这会是做梦?他不是不爱享福,他是疑心这种完全超脱掌控之外的事。
陈竟觉得不真实,一阵恍惚,摸摸软和的床铺,心道:“这不会是个梦中梦吧?就和早一个催眠我的死水鬼似的,叫我以为是回到‘进化号’上了?”
可到早上吃早饭,陈竟也都好好地,没人冲出来和他大叫“连长大事不好了!”,也没人同他说船要沉了,更没有凶兽追着他跑,撵到甲板上来,都好好地,“进化号”餐厅里头还有中式早点。
如果他真还在“捉龙号”上,如今不过是个梦中梦……那这个梦也最好别醒了。
开晨间会,克拉肯显然看出他心不在焉,把他在会议室一留,关切地问道:“陈竟,是登船不适应,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陈竟一愣,心道:“这么明显?”克拉肯一副柔和神色,叫这张标致的脸更令人头晕目眩,今日难得,陈竟见他竟不打怵,心里好不稀奇,至此才迟迟放松下来,神色恍惚道:“克拉肯,你说我现在不会是在做梦吧?”
说罢,陈竟立刻打掩护道:“我居然到太平洋上了,而且快要见到人鱼了。”
他佯作无事地与克拉肯对视,但不知这回克拉肯是否有看穿方才他掩护的心思。克拉肯笑了笑,“当然不是做梦,陈竟,我已同你说过许多遍,放轻松,不要担心,我们会见到人鱼,而且顺利返航的。”
克拉肯毫无征兆地抬手,大手挨到陈竟脖颈,陈竟叫这冰凉的手指激得一缩,趁后一躲,待克拉肯手落空,陈竟才后知后觉,刚才克拉肯似乎勾到了他脖子上的鱼线。
陈竟下意识往下一瞟,看见小木瓶掖在衣服里,才不知怎么地,松了口气,“怎么了?”
克拉肯神色有点无奈,反正陈竟看不出半点儿问题。克拉肯说:“陈竟,你的t恤衫领口歪了,这样不太像样。刚才开会时我就示意过你了。”
陈竟低头一看,还真是歪了,衣衫不整,好似昨夜看见的王胜仗。再一回想,也真有这一码事,克拉肯同他指了指领口,可他满腹心事,也没管顾上。
陈竟的喜怒哀乐有如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克拉肯给了一阵亲切的好脸色,陈竟已开始发疑心,先前几日,他是不是错怪克拉肯了?为何他会觉得克拉肯疑似危险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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