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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负责
他记得,小时候的江栩宁,是个很爱哭的小男孩,但哭的时候又喜欢把自己藏起来,不被人看见,而他们小区院子楼下那块小花坛台阶中央的死角就是江栩宁最爱待待地方。
沈怀川有时候会莫名有种不大光彩丶隐秘的小骄傲。
——嘿,看吧,这麽优秀丶人见人爱丶喜怒不形于色的别人家的孩子,以前还喜欢哭鼻子,你们都没见过吧?但我见过。
他不仅见过,还把人吓得够呛。
那时候沈希仁刚出生没多久,正是闹腾的时候,他在家里待不住就爱在外面晃悠。
小小的江栩宁面对突然闯入花坛的他,迅速止住了哭声,没憋住,打了个哭嗝,白生生的脸蛋上还挂着未干涸的泪花,把年仅八岁的沈怀川萌了一脸。
自那以後两人就算是认识了,後面还成了邻居。虽然江栩宁话很少,闷闷地躲着闪着,但耐不住他话多还主动,拉着人到处玩就算了,熟了一点後,还帮着解决了新学校一直欺负江栩宁的小胖墩。
这下小江栩宁不哭了,虽然还是不怎麽说话,但上学放学都乖乖地跟在他後面,像个漂亮的小跟班似的。
但时光如梭,飞腾着一跃而过。
越长大,江栩宁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感便愈发明显,一直到上初中,漂亮的小跟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人仰望的高岭之花。而沈怀川成了江栩宁的大跟班。
情绪的表达方式连同性格到了青春期,总会有一个逐渐变化和塑造的过程。
但这些东西放在江栩宁这儿,似乎全都内化了,情绪被无意或刻意地藏匿起来,性格也变得跟铜墙铁壁一般刀枪不入。
沈怀川知道这跟对方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但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触摸和抚慰过江栩宁的情绪了。
“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江小宁,老是自己憋着忍着,以为是坚强,其实是在伤害自己。”
沈怀川如是说道。
“我知道很多事情你都能够做好,能够解决,但这不妨碍我们在碰到困难和不公平的时候坐下来崩溃一小会,对吧?”
“在我面前,你用不着觉得害臊,更何况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所以你在我面前,想怎麽样都行,上房揭瓦,大哭大闹,我都能接得住。”
江栩宁没说话,听沈怀川絮絮叨叨一会,眼眶更红了,水光泛滥的眼睛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他後知後觉地意识到,以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姿势,着实是有点诡异了。
刚刚单方面出柜的高大男生把他框在臂弯里,虚虚环抱着,没用力,但也很难挣开。
一股燥意就这麽穿过他们隔着衣服布料相贴的皮肤表面。
江栩宁脸有点热,对上那灼热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缩了缩,“我知道了。”
沈怀川郑重其事地发表完自己的感想,终于松开了面前的人:“行了,我回去拿点东西过来,一会陪你去画室。”
“拿东西做什麽?”江栩宁有点懵。
“过来陪你住几天,正好把老许布置的那几十张卷子的暑假作业写了。”沈怀川说。
“……”
江栩宁动了动唇,本想说不用了,但话临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
博林画室,办公区。
留着一撮胡子的胡老师坐在人体工学椅上,神色凝重。
沈怀川则陪着江栩宁站在一边。
片刻後,胡老师开口了:“小江,你不来这一趟我也准备找你来着。你跟你家里是不是没商量好丶闹矛盾了?”
“差不多……是这样。”江栩宁坦然道。
但更准确地说,他老妈江映岚女士压根没给他留下什麽能商量的空间。
胡老师说道:“是这样的,你妈昨天下午来了一趟,那时候你不在,她把你後续的课程丶包括出去写生的安排都取消了,态度挺强硬的,昨天我休息,只有老张在这里,拗不过就退了款。当然,已经上过的课是不退的,只给退了後半部分。”
江栩宁:“老师……您方便告诉我,还需要补多少吗?”
胡老师有点心疼:“你一个小孩又没工作,不找爸妈要还能从哪里要到课时费?不是我多嘴,像你这种情况我多少也是见过的,没有家里的支持,很难坚持下去,最好还是找你妈妈好好沟通一下,不然我们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沈怀川听不下去了,接过了胡老师的话茬:“那个,胡老师是吧?不好意思我插句话,我是江栩宁的……呃,表哥,您不用顾虑那麽多,他跟他爸妈关系就那样,沟通不来的,找我,我一样能负责。”
江栩宁的眼神微微擡起,瞳孔中浮现出一抹惊异的光芒。
他是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还多个表哥。但说要负责什麽的……
沈怀川看出了江栩宁的不解,朝人眨眼使了个眼色。
“表哥?那也行吧。”胡老师这才稍微松了口,“你是走读,除去住宿费用,单纯的联考集训和写生的食宿费加起来是三万二,你妈妈那边退走了两万六,就算是把我们的招生活动算上,两万五也是得补的,这位表哥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能负担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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