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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涸洲这边百姓刁得很,先头来任职的几个官老爷都被打残了吗?
方子晨去信时严重强调了,让他们来的时候不要暴露身份,不要说跟他有关系,不然估计要被套麻袋。
林小侠来前也打听过,晓得这边老百姓对当官的有怨,进了涸洲后,别人听他们口音不像本地的,又风尘仆仆,问他们从哪里来,到涸洲干啥子?
林小侠知道事儿严重性,都没敢说实话。
刚几人说话也是小小声。
林小侠想了想,吃完了粉走过去,闲聊了几句。
他个头高,长得也猛,肌肉发达,看着十分粗犷,大家还有些怕,不过新兵就在外头,有啥子事吼一声人就进来了,当下也没害怕,林小侠问啥都直说了。
“你们外地过来的啊!哎呀早说。”
“大人不在涸洲城,在安平县平详村里头住呢!”
“为啥住村里?大人在那边建厂呢,那化肥厂建好了,应该就回涸洲了。”
“你爹娘瞧着脸色不太好啊,可是咋的了?要是有啥子麻烦,可以跟外头那些人说,他们都是今年新选上来的兵,专为咱们老百姓服务,他们会帮你。”
“哦,赶路累的,那就正常了,泥土路颠得慌咧,别说那老人受不了,就是这我身强力壮,一夜七次的小伙子,跑一趟也是累的,不过再走几里地就好了,那边修了水泥路,到时候就舒坦了。”
林小侠和刘家人听着都糊涂。
“什么是水泥路?”
“你们外头来的不晓得,这路可是大人给咱老百姓做的,可好了,我都打听过了,外头都没有呢,涸洲独一份。”
听听这语气,又骄傲又敬畏,跟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不是应该一说知府大人,大家就暴躁起来,抄着家伙撂狠话吗?怎么这个态度?
外头有秦家兵,林小侠拿不准方子晨是不是真在平详村,万一已经回了涸洲了,岂不是白跑一趟,便到外头问了话。
秦家兵说大人确实还在平详村里,不过过几天应该会回涸洲去。
林小侠赶忙的过去了。
先头怕着受寒,车帘子都盖得严严实实,这会想着方才那人说的啥子水泥路,两家人掀着帘子一直看。
这会儿好些天没下雨了,官道干燥,车轮撵过去,激起满天的灰尘,行了一里左右,前头突然吵吵闹闹。
官老爷看见有车过来,抬手让对方停下来。
林小侠不怂,刘小文却是有些怕的。
来涸洲路上进城或者遇了关卡要搜查,那些个官老爷,语气神态皆是高傲蛮横得很。
这些官兵都是涸洲城里原先的仅剩的护城兵,方子晨亲自敲打过人一般,拿的月例是老百姓交上来的,谁无辜仗势欺人,欺压百姓,他就开了谁。
这年头赚银子不容易,谁敢不听话啊。
而且他们不再拿鸡毛当令箭后,老百姓对着他们态度还比着从前恭敬,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官老爷,谁听了不舒坦?心头不舒服?这不比以前好?之前人搁他们跟前是战战兢兢,说话都结巴,可转头就是呸。
“这儿正在修路。”要是涸洲人,都知道,水泥路刚修是不能走上去的,往常到了这儿都会自觉的从旁儿开的小道饶过去,官兵道:“你们外地来的?”
很耐心,语气也是和善,同前头遇见的那些都不一样,林小侠回了一声:“是。”
官兵道:“原来如此。”他指着旁儿刚挖出来的小道:“你们从这儿过去,上头铺了干草的路不能走。”
“谢官老爷提醒,我们晓得了。”
工人正在铺水泥,干得热火朝天,再过不久就是年节了,他们今年跟着官老爷修官道,修了近两来月,赚了不少,今年能过个好年了,大家高兴,做着活,那水泥溅得裤管都是,满天的尘,大冬天的,硬是出了一头汗,可大家似乎有使不完的劲,脸上带着笑,丝毫不用官兵督促。
这干啥儿咋的还这么高兴咧?
不说村里出来的刘家人,就是走过南闯过北的林小侠都懵。
他先头就是帮人押送货物的,年年的都在外头跑,官道修整时,那些个被征来的汉子,个个脸上都是愁苦,精疲力倦,看着就是死气沉沉,哪些这帮人,瞧着就像是挖敌祖坟一样,激动又兴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干自家活估计都不能这么积极,好似发了病。
前头一条笔直又干净的水泥路映入眼帘,上头没盖稻草,是可以走的,林小侠将马上驶了上去,车轮子刚一动,那差异感就出来了。
一点儿也不颠簸,稳稳当当的。
刘家人还停了马车,在上头踩了一下。
“这就是水泥路啊?怎么做的?好使,好使。”
刘叔笑了,觉得方子晨就是不一样,这小子就是脑子灵,法子多,还能整这种路儿,要换了他们来,想不出来的,怎么做都不懂。
刘婶回了刘家的马车上,看了半天的水泥路才收回目光,看着溜溜,粗糙的满是褶皱的老手拍拍溜溜手背,语重心长说:“到了方叔叔家,你要跟方叔叔好好学,听你方叔叔和赵叔叔的话晓得不?”
溜溜点点头:“我知道。”
溜溜先头在书院里学的很好,因是秦老介绍进去的,后又晓得他和方子晨有关系,夫子们多是照顾,他倒也上进,学习刻苦,学问不错。
决定来涸洲前,刘家人也拿不定主意,因为涸洲贫瘠,听说连一家像样的书院都没有,来了,孩子可能连学都没得上。
可不来就得回村里。
在源州做了几年生意,他们也晓得外头的世道,要是他们店后头没人,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店里生意好,人眼红,定是要使坏,不红,那就要倒贴银钱,林小侠跟他们说的清楚,说方小子安排好了,可那样做,方小子便是为了他们欠了知府大人的情,人情最不好还,特别是官场上,他们虽大事不晓得多少,可猜也能猜得出来,有时候村里一些人情都不好还呢!他们哪里肯让方子晨这般。
而且铺子也贵,要说只个几十两啥的,为了孙子以后的前程着想,到是可以接受,可几百两的,这般的多,还有那烤鸭的事儿,以后见不了面了,天南地北的,还怎么还?这便宜怎么能占?做人不能只一个劲儿的拿着好,即使是为了家里人考虑也不应该,穷点都没关系,起码不欠人啥,于是刘家人说什么都不愿意。
可回了村,就那么点地,他们吃不饱,受苦受累些都没关系,反正也是习惯了,可孩子怎么办?他们老了,还能熬几年?走了就什么苦都不用再受了,可孩子还小,儿孙以后总不能走他们的路。以后要是银钱交不上,没准自家儿子还得被押去西北,然后再被驴去京城一趟,要个几年饭才能回来。
想来想去,刘家人还是舔着脸跟过来投奔赵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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