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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薛凝初初与裴玄应见面,那时裴玄应便聊起很私密家事。如此一来,你便会生出一丝错觉,就是裴玄应心思很浅,他能说都跟你说了。
可裴玄应固然并非心机深沉之徒,内心藏的事却是很多。你跟他相处,就跟剥笋一样,剥开一层还有一层,真是不知晓到底有多少层。
你以为他不喜兄长,可他偏偏又有点儿感情的。
你以为他说起曾经旧事,已经说清楚兄弟之间猜疑何来,可裴玄应却并未道尽全部。
哪怕到了如今,裴玄应可是还藏着事。
薛凝轻柔说道:“裴家一些长辈,是不是不喜欢长孙昭?”
这一次,裴玄应抿紧唇瓣,倒做出贞烈样子,大约并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不答,薛凝也不急,心里想着总能撬开这裴家二公子的嘴。
薛凝又问:“二公子不好议论家中长辈,那你大兄呢?”
裴无忌喜不喜欢长孙昭?
裴玄应自然更不会答,说不定心里还有点儿后悔,他不应该跟薛凝说那么多。
他不答,薛凝根据自己听闻,也能判断出大致端倪。
裴无忌的喜爱及不喜爱,都是会露得很明显,也会不加掩饰,不存在心里惦记面上却露出讨厌的样子。
薛凝这一年多与他相处,也能察觉得到裴无忌渐渐攀升的好感。他的喜欢十分明显,绝不会令人误会。
而裴少君哪怕来北地郡,跟长孙昭也没什么来往。红绡那件事,他也没给长孙昭留什么颜面。更不必说裴无忌一来,就将长孙昭的风头尽数压下去。
哪怕证明不了裴无忌对长孙昭的厌恶,也能证明裴无忌对长孙昭没有喜欢之情。
虽是皇后之子,裴无忌似对这位外兄并无太多情分。
裴玄应当然也知晓大兄将自己喜恶表露得很明显。
接下来的话便有些难,但薛凝一咬牙,还是继续说下去。
“皇后筹谋玄隐署,也不是一日两日,考量许久,才新开了这个衙门。故玄隐署去年才开启,到了今年,就颇有声势了。”
裴无忌当然是其中受惠者。
薛凝:“长孙昭虽养于北地郡,可也是悉心栽培,名声也不错。他虽沾染北地郡的政务,却类似幕僚身份,并未有实职。谁都知晓他是待价而沽,想要挑个不错官职。这寻常官职,长孙公子也入不了眼。可去年春日,他也有出仕打算,有意去京城谋事做。”
“也是那么巧,能让长孙公子看上职位不多,又偏偏轮到裴皇后要成立玄隐署。你说是不是,一开始是想长孙公子来做这位玄隐署署长?”
长孙昭刚要谋事做,可偏偏这时节,他却遇袭重伤,险些死了。后因长孙昭心长偏了的缘故,故重伤未死,竟极侥幸的捡回一条命。
只是命虽捡回来,但长孙昭的身子也毁了去,多走几步都会喘。
这么一副身子,如何能做大事?
可宫里头部署玄隐署也不是一日两日,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趁时候推行玄隐署,以后再想将灶烧热也难了。再者长孙昭身子是真被毁了去,也再都救不回来了,不是多修养几日便能好。
于是召回京城的便是裴无忌。
裴后善谋算,于是一切皆如裴后所算,裴无忌一飞冲天,短短一年间就炙手可热。
薛凝抬起头,认真脸:“二公子,是不是如此?”
裴玄应本未答薛凝的话,如今却不得不答,脱口而出:“并非如此!”
他说并非如此,其实也并没有那样的坦荡。一旦涉及利益,家族之中便会有些阴晦的算计。
就如薛凝曾问及,裴家长辈可会喜欢长孙昭?
他自然不能议论长辈,私底下亦未曾跟阿父讨论过这个问题。
可纵然未曾讨论过,有些心思也不是那样难猜。
裴家长房有两子,裴无忌耀眼夺目,裴玄应其实也不差。哪怕长房二子不行,裴家还有其他年轻俊彦。
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树木自是越生得枝繁叶茂,方才生长得越大越高。
大夏的皇后素有权势,也不独独是裴后一人。
皇后掌凤印,握权柄,扶持裴姓血脉也是惯常之事。
如今裴兰君起了势,弄起权,跟家族也是彼此荣损与共。
至于长孙昭,他的存在哪怕扯出来,也无非是让裴后尴尬一番,可也不过是入宫嫁过人旧事,不算什么了不得大事。长孙昭之存在,倒算不上裴氏把柄。
可他毕竟姓长孙,又已认长孙安为父。
哪怕裴家与之交好,终究也是隔了一层。
反倒是裴无忌,他样子好,人又招摇,在裴家年轻一辈中又颇有威望,又是个会顾人的性子。
裴家上下都盼裴无忌能升上去。
裴家孩子有出息,裴兰君这个皇后也添了声势。
然而姑母虽精明善断,可毕竟是个女子。是女子也不打紧,最要紧她是一个母亲。
身为母亲,便会忍不住顾惜生下孩子。更不必说因孩子年幼时被舍之,裴后会生出几分歉疚之情。
长孙昭并不是最合适人选,可裴后却是有意提拔。
可这时候,偏偏长孙昭却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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