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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厉还要再说些什么,就听高台那位发了话:
“秦诏。”
秦诏慌忙抬头,仿佛隔了月余,才头一次看见他似的,惊讶地应道:“是,王上,秦诏在此。”
不敢置信似的——燕珩挑了眉:?
——什么?
——他叫寡人什么?
连德福都讶然的多瞧了秦诏两眼。
燕珩不好发作,只压下眉眼去,淡淡地说道:“与寡人斟酒。”
“是,王上。”
秦诏仿佛故意似的,一步三回头地去看秦厉,又眷恋不舍的往高台上走,直到跪在人席前,替燕珩斟酒。
场中忽静下来。
这回,群臣都看明白了——难不成,有了亲爹倒忘了“后爹”?这秦诏怎的一改往日谄媚,对他们王上这等冷淡了?
大家也不敢作声,只齐齐盯住秦诏看。
秦诏低着头,乖乖斟完酒,便跪直起身来,预备行礼告退。
燕珩面色无虞,仿佛毫不在意似的,抬手端起金盏,吞饮如水……空了的杯爵,复又搁在他面前。
秦诏:……
他望向燕珩,发觉他父王压根没正眼瞧他,连半分偏移的视线都没有。
他脸上带了两分为难,又看了秦厉一眼,瞧见人不敢吱声,方才又在一片死寂中跪下去,再度给人斟满。
“王、王上……酒斟满了。”
燕珩淡淡“嗯”了一声,终于分出目光来,那种云淡风轻到近乎无视的视线,极轻的从他脸上掠过去。
秦诏强作不在意,心却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父王,怎么能这样无视他?因而,慌乱烧的心焦,他便又佯作乖顺地挑衅道:“那……那我可以回去了吗?父亲还在等我。”
燕珩嗬笑,仿佛没听见似的,兀自举杯,与众人吃了一爵酒。
他不发话,秦诏也不敢走。
再三巡后,燕珩方才道:“秦王养出来个孝顺的好孩子,寡人欣慰,也不枉这些时日……费尽心思的教了。”
秦厉瞧他微笑,会错意道:“正是,正是如此!王上敏锐,我这小儿,自小便是极孝顺的,与我感情深厚……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拿他岂不是当心肝肉一样吗?”
燕珩转眸睨着秦诏:“哦?”
秦诏小声道:“是秦诏做的……还不够好。”
秦厉忙接上话,“哪里!我这小儿,最是体贴的。若不是如今年岁大了,只恨不能日日守在怀里,狠亲一口呢。”
燕珩:“……”
秦诏恶寒,心说这演的也太过了。
其他七国王君并五州的主子,都笑着赞叹,随声附和了两句:“公子姿颜威武,有朗月之风,不愧是秦王的心肝肉……”
燕珩轻笑了一声,抬手拂袖。
有意带倒的杯爵,自桌案上滚下去,叮叮当当的响成一串,砸在诸众心窝。不合时宜的声响,狠狠地打断了那些附和声。
骤然冷下来的气氛中……所有人都默契的将视线放低,凝神落在那盏孤零零躺在正中的杯爵之上。
帝王开口,戏谑的笑意压得柔和:“秦厉——你瞧,寡人的杯盏掉了。”
那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这位天子,纵将八国王君当作猴耍,各位也得讪笑捧着。
秦厉哪敢忤逆,当下忙道:“我、我这便替王上捡起来。”
说罢,便预备起身,却没想到……秦诏先他一步起了身,乖乖道:“王上,我来替父亲捡。”
燕珩终于沉了脸色。
他盯着那少年走至正中,弯腰去捡杯子的姿态,自谦卑恭敬,然而却惹得心眼里左右不爽利——他竟要给那老匹夫出头?
这会儿,任傻子也瞧出端倪了。连妘澜都扶着自个儿父王的手臂,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死小子,今日又玩的哪一出?自要找死不成。”
妘王不知哪里的缘由,跟人赞道:“此子气魄过人,果真孝顺。这等情形之下,竟也知道顾念他父王脸面。”
妘澜撇嘴,跟自家老爹无情吐槽道:“您知道什么呀?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您指不定怎么哭呢。”
座下窃窃私语。
眼见着秦诏捡了杯子,便要往高台上走,燕珩便发了话:“与寡人换杯爵。”
“既然你这等孝顺,便该守在席间伺候你父王。”那位敛了眼底晦暗,自是饮酒如水,神色如常:“寡人不好夺人所爱,伤此——父子情深。”
秦诏称是,竟真退回秦厉身边去了。
秦厉此刻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只当燕珩疼那小儿,才大发善心,便趁热打铁的开了口:“王上甚是体贴!既然您是这样的体恤我们父子,我正有个不情之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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