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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诏又问:“你是不是心疼我受伤了?还是埋怨我这样的不勇武?”
前一句是真,后一句却不曾有过。
燕珩睨他,全说了假话,只哼笑:“心疼是假,看你没出息是真。还敢夸下海口,说什么不胜不见寡人。再一转头,倒成了俘虏了。”
秦诏伸手抱他,拿脸贴在他耳边,哼哼道:“父王,您心疼心疼我吧……我浑身都好痛的。”
他都数不清自己受过多少伤了……
燕珩数着呢。
算上那块烙印,秦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凡是能看出痕迹来的,总共有二十八道……他的心,也仿佛叫人狠攥了二十八回。
燕珩弯腰,将人捞进怀里,抱着送到床边去。那端碗、喂粥的姿态实在太过于熟稔,仿佛往日的一幕幕又开始重演,秦诏吃得眼底都发热。
燕珩待他,总像孩子似的纵容。
那样耐心,那样温柔。虽偶尔管教,更多的却是“溺爱”。
燕珩轻吹了两下粥,漫不经心地问:“那老匹夫,怎么捉到你的?”
“我……”秦诏试图寻出点主意来,扯谎道:“当时我在马上,因不留神,叫一猛将打下马来,几人挥刀相向,没躲得过去,方才被擒。赵王狠心打我,才叫我沦落得这样凄惨。”
燕珩冷哼,分明不信:“哪个猛将?据寡人所知,那赵国最猛的两个先锋,都叫你一刀削了脑袋,送到赵国城门前挑衅去了。”
秦诏没理儿,只得讪笑:“那是他们无用。”
“那两个尚且不敌你,剩下的,不过乌集之众,焉能将你擒住?依寡人看,你这混账,恐怕另有图谋。”
“什么图谋?”秦诏装傻:“我怎么听不懂这话?谁会傻到……拿着性命去图谋,还换了一身的伤患呢。”
“岂不就是你?”
秦诏心虚:“我……我没有。父王,我……”
“说罢,想要什么?”燕珩睨着他,手中的勺柄搅了搅,嗬笑道:“想叫寡人出兵?”
秦诏不敢不承认,只好点了点头:“是……父王,你,你若想,那自然是好。你若不想……”
“若寡人不想,你便滚回赵国,继续去做俘虏?定要逼着寡人出兵救你才好?”
秦诏被人揭穿,一时被臊住了:“父王都知道了?我……”
“你什么你。”燕珩把碗往那重重一搁,哼道:“蠢货。”
秦诏不得不认,又说:“可是,我还想,想别的呢。”
“哦?”燕珩抬手,替他擦了擦嘴角,问道:“还想什么别的?”
“我当时还想着,我若这样俘虏,看看父王,是不是心疼我……”秦诏猛地握住燕珩的手腕,不知哪里来的重力气,将他手背抵在唇边,细细地嗅了两下,又啄吻:“我怕你……忘了我。燕珩。这仗若没有你相助,恐怕还要再打两年——我等不及了,我等不到!我恨不能天天守着你。”
“哦,打完了又如何?”
秦诏道:“自然是……”
话说了一半,他不敢再说下去了。当然是调头打您咯……不仅要打,还要将您偷到我们秦国的床榻上,细细地打、边亲边打,边干边打。
您不知打了我多少次的屁股,总要在哪里还回来吧……
燕珩瞧着他诡异的脸红,又道:“要寡人出兵也好。你叫人将其余六国的玺印送至燕宫,寡人便可即日出兵。”他冷淡笑:“以大燕之军威,不用你秦军一个子儿,三个月,便可擒住赵洄老儿。”
秦诏不吭声了。
他父王兵略过人,这样自信,定是想到别的破局之法了。再者,交还玺印,恐怕不妥……现如今,他还得靠着玺印“谋生”,不能全听他父王的。
“父王……待赵国打下来,我再一起交还给您,难道不好?”
“不好。”燕珩拒绝,而后又睨他:“如何?眼下这是舍不得了?还是说,你做了寡人的俘虏,竟也敢讨价还价?”
秦诏沉默,任他将手收回去,心里有苦说不出。
若他现在敢说个不字儿,他父王非得杀了他不行。
胆敢在人眼皮子底下造反?秦诏还没有这样的底气。更何况,他满心里都是燕珩,哪舍得叫人伤心?
“玺印送至燕宫,至多半个月。秦诏,寡人这便唤人,替你……备好纸笔。”
燕珩神色平静,声息也缓慢、柔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叫你手底下的那几个糊涂虫,少使些卑劣手段,乖乖地把东西送过来。”
秦诏抬眼,望着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哑了火……
燕珩便又轻笑起来,俯身下去,吻了吻他的眼皮儿,柔声哄骗似的:“我的儿,你想要江山?——”
“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你还小,未必端得动。做寡人的‘好孩子’难道不好?你乖乖听话……寡人将那鸣凤宫也赏给你,再不给别人住,可好?”
秦诏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便怔在那里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燕珩,惊觉他父王的野心与恐怖之处。
燕珩却只是微笑,云淡风轻。
仿佛这样事关天下的褫夺,只是帝王点选膳食一样。
对于燕珩而言,如今此刻,时机刚好。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便将秦诏费尽了力气与心机打下来的“战果”收缴入怀,再大手一挥,号令群雄出兵,弹指间便可灭赵。
九国五州,天下疆土,不过囊中之物。
燕珩本是想放这只纸鸢……自由去飞的,可他总是这样受伤。帝王心疼,便只能另寻他法,自此,将他珍藏在华贵宫苑之中,作个安稳太平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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