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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上表歌功颂德,士人们呢,纷纷提笔写诗作赋,总之什么宴会都不如土豆重要了。没吃过?不要紧,可以听人说啊,万一以后有机会得到圣人的赏赐呢?提起土豆绕不开天子圣明,当然也绕不开齐王这么个慧眼识珠的献种人了。
高素之的名声原本就在推广印刷术,创建芙蓉园藏书阁、乐善学宫时有所好转,如今更是一推到了巅峰。她的形象光辉伟大,诸王在她的衬托下,就显得矮小许多。
皇宫里,泰始帝正愁着怎么赏赐齐王的献种之功,先前芙蓉园的赏赐是不够的。到了次日的时候,朝堂上便有人大着胆子上奏了,请圣人立齐王为储君。立太子、建国本,一直是个敏感的话题,那朝官话语一出,立马群情沸腾,激昂地议论起来。
泰始帝的脸上神色莫辨,幽沉的视线转向了一语不发的王珩,问道:“中书令以为如何呢?”
冷不丁被点中的王珩心中发凉,他不确定这事情是哪位主导的,总不会是齐王自己的手笔。思忖片刻后,他小心翼翼道:“齐王年少多病,陛下正富有春秋,不必急于一时。”
这话算是委婉地否定了立齐王为储君的提议,可“国本”都被拿到台面上来了,说立储不重要的王珩免不了成为被攻击的靶子。
泰始帝不表态,热闹的议论声渐渐地冷却了。末了,泰始帝才提起土豆一事,赏赐齐王诸多园田钱财,又以她为左羽林军大将军——当然只是遥领,并不就任。
齐王府中。
受了赏赐的高素之的心情没那么飞扬,在内侍悄悄传出立储事件后,她的心中发凉。
虽然她最近因为功高,逐渐地入了朝臣的眼,但在朝堂上没那么多属于她的人马。跟宇文神阔、裴隐一行人也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是谁暗中撺掇人建立立她为储君的?高望之还是高慕之?
“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高素之窝在圈椅中,气鼓鼓地开口。她第一想法是上表称病,紧接着便打消了这一念头。到时候泰始帝问她不去上朝怎么知晓朝中事情的,那才是百口难辩呢。难道说她也窥探着太子的一举一动吗?
“小伎俩。”王映霜夹起了一块糕点放进嘴中,她垂着眼睫沉思片刻,抬起手将屋中侍奉的人都遣退了。
高素之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有话想说,忙支棱起身体,双眸一瞬不移地盯着她。
“《天工开物图说》中被撕下的内容中有铸兵一节是吗?”王映霜沉吟片刻问。
高素之点头。
兵器这东西不能乱碰,一不小心就被扣上一个造反的名头。
王映霜又问:“大王打算如何做?将它们献给少府军器监吗?”
高素之迟疑片刻,说:“有些可以。”还有一部分,譬如与火药相关的,她想自己留用。真到了不得已的事情,这会成为她的倚仗。
王映霜一颔首,亲王私底下研究兵甲之事的确危险,由身经百战的将士献上最合适,不过现在边境也算清平,没到可利用它们的时候。
沉吟片刻,她又说:“大王现在缺人用,得尽快组建自己的人马。”王映霜指得并非是工匠或者在野的人,而是说能在朝中发挥能量的。
高素之点头,也知道这事儿迫切。她笑了笑道:“土豆之事倒带来些好处,原先的王府属官都被除职了,吏部那边正在着手安排新的人马,这其中我也能活动。”剧情里跟高望之有所往来的人,她是一个都不想留。
十月后,黄昏来得早,屋中灯火昏昏,笼着两人的神色。
朝政事的话题告一段落,没谁再开口,四面忽然间清寂了下来。
高素之心绪平静,她托着下巴凝视着王映霜,眸光一瞬不移。
王映霜察觉到高素之的视线,眼睫颤了颤,问:“大王在琢磨什么?”
高素之的思绪放空,什么都没有,可对上王映霜那双清透的眼眸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个字:“你。”
王映霜顿了顿,笑一声说:“这有什么好琢磨的?”
高素之没说话,只直勾勾地瞧。她过去的心里创设一点用处都没有,索性让自己沉浸在那股与王映霜相处的熨帖里。有时候一些冲动冒头,她会想着跟王映霜坦白算了,可又怕吓着她,到时候关系变得僵硬就得不偿失了。
脑子里的念头翻滚,高素之时而欢喜时而低落,良久后,才“唉”了一声,转移视线不看王映霜,而是拔下了束发簪子去拨挑灯花。
长发倾落披垂在肩,在莹莹的烛火衬托下,她的眉目越显得柔和,有种小桥流水的婉约。
王映霜看着高素之那堪称随性的举措,不知为何想要笑。她的确也放纵自己活泼的笑声传出了,屋中无人,她依旧刻意地压低声音,道:“还未就寝时间呢,大王就这样散发了?”
她拍了拍手,起身绕到了高素之身侧,伸手将她的长发一捞,细致地盯着她的侧脸看。在高素之转眸望来的时候,她清晰地吐出一个字:“善。”
动作比脑子转动来得快,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闹别捏的高素之,不由得脸热。白玉似的面颊仿佛被人点上了红釉,像灿烂的桃花云。
高素之垂着眼睫没接腔,她把手中的玉簪递给王映霜。
王映霜接过簪子,只将它往桌上一放。她笼住高素之的长发,手指在墨云中穿梭,不知为何,没有半点替她重新束发的心思。半晌后,她一松手,笑吟吟道:“就这样吧,反正也没人看着。”
“难道我就这样走回秋水园吗?”高素之仰头看着王映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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