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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说她不见楚家人。代为通传的弟子如是道。
楚流景有些意外,好言询问:关山前辈可曾说过是为何?
年少的弟子摇了摇头,递过了一样旧物。
早已凋败磨损的桃花枝被雕琢成了一支木簪。
弟子道:掌门只让我将此物予你,并问一声,你家中人如今可好?
离开了夕霞派,楚流景沿城中大道出城,一路走马观花,沿途路经了蜀中最受游人喜爱的桃花岛。
如今已是寒冬,桃花岛的桃花却依旧轰轰烈烈地开着,仍有不少痴缠眷侣相携前往岛上观花,远处酒肆中依稀有人唱起了一曲《蜀中道》。
有说书人摆了桌椅,为围于身旁的孩童讲述着昔年旧事。
娓娓道来的话语说尽了刀光剑影,与相遇又分别的二人一生。
冬去春来,花开落无数,故事中曾折过桃花的那袭青衣恍惚还在眼前。
说书人的惊堂木一响。
可是,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历经半月,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化鹤山。
曲尘霏方入谷,便见尚还年幼的几名弟子乘鹿而来,脆生生的嗓音一叠声地叫着师尊,而天性顽皮的玄豹乍然见到许多猎物,弓着身子就要扑上前去。
楚流景一伸手抓过了玄豹颈间项圈,若无其事地任它腾空了爪子不断挥动。
沈谷主如今可在谷中?
一名年岁大些的少女看着被提起的玄豹,咯咯笑着摸了摸它不满得炸起的豹尾。
师祖一直在水月湖中闭关,不叫任何人前去打扰,这两月我们都未曾见过师祖。
楚流景若有所思,道了一声谢,再同曲尘霏知会过,便与秦知白一道回了鹤园。
自她当初失控被囚后,她与沈槐梦便未再联络过。
她虽是被沈槐梦救出并一手培养大,可在沈槐梦心中,她大约也是她最不喜欢的手下。
她最爱的弟子第一次罔顾师命是为了带她离开,她收留养大的四余抗命受罚也是因她而起。
于她而言,她本该只是一名用以替死的棋子,可不该有他意的棋局却生了变数,又如何会不令她心生厌恶?
行过落叶堆叠的竹林小径,二人终于到了鹤园。
化鹤山的山中并无寒暑,四季的更叠于药王谷不甚明显。因有谷中弟子日常清扫,园中景致与当初离去时并无太大分别。
秦知白推开了未上锁的房门,些微光线便随半开的缝隙洒入里间,楚流景随之步入房中,鼻息间似隐约还能嗅到当初留下的药苦气味,掩于白绸下的眼尾便勾出了一点弧度。
上一回来此时还只能在卿娘歇下后悄然前来,而今次却已然可以这般光明正大地留宿此处,看来这段时日也算未曾虚度年月。
秦知白睨她一眼,何时说过允你宿在鹤园了?
楚流景眨了眨眼,卿娘总不会舍得让我露宿山林罢?
知她一向能言善辩,秦知白也不欲与她就此多言,捉过她的手照例与她检查过命蛊情况,指尖轻抚过手后蛊印,落下的话语声便透了些许轻缓。
先前不是说年时想回云梦泽看水灯么?还有不足一月便将除夜了,这段时日你将身子养好,莫要再随意动武,待过了元日,我便与你同回云梦泽去。
云梦泽水灯自除夜始至正月十五终,十五日里每夜都能见到万灯逐流的景致。
楚流景微微一怔,垂眸轻笑起来,合掌轻握住了身前人的手,温声道:原来卿娘对云梦泽了解甚深。只是传闻相爱之人于岁末同放水灯可得云君庇佑,若元日后再去,岂非少了云君的庇佑?
秦知白眸光未动,为她重又戴好了褪至指尖的手衣,远山淡墨般的眉目微抬,便又映出了近前身影。
来日方长,往后何年不可去?何况若只是为了庇佑,我已祈愿求取八载,想来只差今岁一遭,天上神明当不会怪罪。
八载?
楚流景怔然片晌,似意识到什么,喉间忽而微微发紧。
当年卿娘出师离谷后,莫非是去了云梦泽?
是。秦知白道,我寻不见你,便想万一能在原处等到你。
可没有万一。
她终究未在原处等到她归去。
离岛上飘扬的满树红绳,云梦泽边从未有人居住的老旧房屋。
那些她与她未曾重逢的岁月里,原来都曾留下她到往找寻的痕迹。
莫怪她会对云梦泽的每一处知之甚深,莫怪她与她结绳祈愿时曾说过若真有神佛,那让她信谁都可以。
一切从来有迹可循。
楚流景恍惚回过神,心口似被无法言明的丝线牵系,每一次跳动都带了若隐若现的酸疼。
她轻轻咽下了胸腔涌起的潮气,低首吻上了曾抚过她每一处伤痕的指骨,唇边慢慢弯出一抹笑,轻声道:是来日方长,我就在这里。
我们往后还有许多时日可以做当年未尽之事,一同回云梦泽放水灯,相伴往鬼戎看昼夜更替,我总会在卿娘身旁,所以不必再急于一时。
牵缠的双手十指交扣,楚流景好似又想起了什么,笑拉过秦知白的手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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