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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是姜姒和顾思渝过的最后一个节日,今年过年早,他家里那边早就开始准备了,她自己一个人懒得动弹,索性让他把银耳也带回家了。
临近除夕,姜姒还是坐不住了,订了张飞机票,回了乡下老家。
要说姜墨和方婉这场婚姻的受害者,不止她这个女儿,还有二人的父母。
姜姒出生前,外婆已经不在了,外公在她刚去国外念高中时候也离开了,前两年奶奶也去世了,乡下就剩了一个老头。
姜墨也想过把人接到海城住,只不过那老头倔的很,守着乡下他那个老房子不肯挪窝。
姜姒回国后也过去看过两次,老头精神状态很好,姜墨又给他安排了看护,她呆了半个月,就被老人家不停催着回去。
老家在南奉,是离海城不远的一个小镇。
姜姒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间太晚了,估计外公早睡下了,她就在镇上宾馆订了间房先住下,打算第二天再过去。
“来来来,多吃点…吃肥点…”姜姒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老头洪亮的嗓门,院门没关,她拉着行李箱进去时,就看到外公站在鸡圈旁喂食。
“老头!我回来了!”她放下行李,看着外公头发花白,却仍脊背挺直,高兴的眉飞色舞。
他抓着盆的手一哆嗦,回头就看到站在门边的姜姒,笑骂道,“死丫头,回来就回来,叫那么大声干嘛,要吓死老头子我啊?!”
姜姒拉着行李箱就往里走,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铁盆,撒一把小米在地上,“别瞎说,我身体不好你都不可能身体不好,赶紧去给我包饺子,我要吃你亲手捏的!”
南奉比海城还要冷,她早换上了长款羽绒服,里面是海马毛的毛衣,下身短裙搭长筒靴,一副都市丽人的形象,却接地气的在喂鸡。
“你个死丫头,回来干嘛,就知道折腾我这把老骨头。”老头虽一直在骂姜姒,但从她进门嘴边的笑容就没停歇过。
“小花儿啊,滚滚回来了,宰只鸡今晚炖了。”外公中气十足的朝屋里吼了一嗓子。
“哪能啊,因为我就杀生,我要那只,一看就嫩,小鸡蘑菇炖粉条,要多加粉条。”姜姒一边吸着口水,脆生生的手指就指着角落里的小鸡崽。
“就你眼尖,一下就瞄中我留的下蛋鸡。”老头白了一眼,气得吹胡子瞪眼。
小花儿是姜墨给老头请的看护,每日照顾他的叁餐,是个朴实的村妇。
外公喊她时就已经站到了门口,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还湿着的手,快步走了两下,伸手准确无误的抓住姜姒说那只鸡崽。
“前天刚买了新晾的粉条,老爷子一直等你过来呢。”花姐拎着小鸡的翅膀,无情的拆穿了嘴硬的老头。
“谁等她了!一年都不来看我两次的小混蛋有什么好等的!”老头被花姐戳穿,有些气短,还絮絮叨叨的否认。
“呦,我说怎么今早一直打喷嚏打不出来,原来是有人想我不肯承认啊。”撒完最后一把小米,姜姒转过头挽着老头进屋。
刚踏进屋一股热气就透了过来,南奉天冷,家里都是睡火炕不睡床的。花姐已经在准备午饭了,外公捞了颗酸菜准备给她捏饺子。
姜姒刚想往炕上趴,感受火热的温度,就被老爷子一把拽住了,“别闲着,想吃饭就给我擀皮。”
无奈她只能脱外套洗手充当苦劳力,太久没干活,一会儿手腕就酸疼,此刻她无比思念顾思渝。
好在外公做的酸菜蒸饺算是一绝,就着小鸡蘑菇炖粉条,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她也没空再多想。
前两年自己爹妈不靠谱,都是两边老人把姜姒带大的,所以老头子也不待见姜墨,她也不用担心尴尬。
除夕前南奉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雪,姜姒每天就坐在热炕上,不用思考家里的糟心事,只偶尔和外公下下象棋,一起盼望新年的到来。
南奉冬天室内很温暖,只有一个缺点,容易上火,尤其老头子生怕她冻着,把奶奶去世前做的棉被都给她铺上了。
距离除夕还有两天时,凌晨十二点,姜姒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新棉被厚实又蓬松,她热的心底发燥,直勾勾的望着吊顶出神许久,还是翻出了手机。
她已经快半个月没和顾思渝联系了,他也没说话,姜姒有些烦躁,默念了好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起任何作用。
犹豫半晌,坐起了身,还是拨出了电话,她觉得这样的自己格外反常,姜姒从没有依赖过什么人,更不会因为半个月不见面想念谁。
“就一声!他要是不接我立马就挂掉!”她小声嘟囔,安慰自己不安的心。
“喂……”顾思渝没给她这个机会,先是一阵嘈杂声,再是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呼吸急促中又带着意料不到的惊喜。
“咳…你…还没睡啊?在外面吗?”姜姒捏着被角搓弄,电话真的被接通,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嗯…有点事,你呢?怎么还没睡,什么时候到南奉的?也不和我说一声?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吗?”他嗓音干涩,甚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老家火炕有点热,四天前到的,你前阵子不是忙着操办过年嘛?你呢?有没有…想我?”姜姒认真回答了他每一个问题,只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轻,脸烫的有些发烧。
“明明是我先问的。”顾思渝对她反问的做法不是很满意,“不过我可以先回答你,我想你,很想…很想…”他的语气轻快,说话声近的好似就在耳边。
姜姒躺进被子里,半盖住自己掩饰不住的笑意,狐狸眼都弯成了月牙形状,“那我也勉强想一点吧。”
嘴硬一定是遗传的老头子,不是她的缘故。
“只有一点吗?”顾思渝的声音又远了一点,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后,才又恢复正常。
姜姒小脸探出被子,柳眉倒竖,嘟了嘟唇,“一点还不够吗?顾思渝做人不能太贪心。”
“是吗?可我一直都很贪心怎么办?你会讨厌我吗?”
“笃笃笃……”
玻璃被敲响,姜姒抬头,顾思渝就站在窗外,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幽沉,像看不见底的深海,隔着微弱的手机光亮似乎要将她溺毙。
隔着几百公里的男人,此刻穿着黑色羽绒服站在她窗前,长身玉立,臃肿的衣服遮掩不住他的风姿,放在耳侧的手机光柔和本来分明的脸部轮廓,姜姒似乎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结的水珠,很快又渐隐在乍起的薄雾后。
姜姒拿着手机呆愣着,就这一刻她想她可能永远无法讨厌顾思渝,即使他无度的索求自己贫瘠的爱。
因为她喜欢的,可能不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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