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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大夫(第2页)

奴奴就很欢乐,身子不觉还往她阿母那边微倾些许,悄声说:“因为虞伯母是在一片竹林里生下的他,所以给他取名叫竹生。”

獾儿显然也听说了,还放心里寻思过,这时被奴奴一提起,便问道:“阿母,那我是不是你在一只獾儿旁边生下来的?”

媚险没笑呛,奴奴敲敲獾儿脑袋:“笨,那你就不叫獾儿,叫獾生了。”

“对哦。”

媚被这一双小儿女逗得眼中笑意止不住,看獾儿摸着小脑袋仰头瞧她,便与他说些名字由来。

“因为小儿养大立住不易,所以取贱名可避邪驱灾,名越卑贱,越能避开邪祟。以家禽小兽为名也是这般,所以你才叫獾儿,可不是我把你生在一只小獾儿旁边。”

奴奴听得直笑,歪头问:“那我的名字也是这样来的吗?”

“是。”

事实上奴奴刚出生时,她父亲想给她取的名儿是丑奴,说是孩子不能夸好看,得说丑才好。只媚觉得实不好听,且瞧自家女儿,哪怕是个小小婴儿,也是怎么瞧怎么好看的,怎愿意唤一个丑字?最后折衷一下,唤了奴奴。

这却不与奴奴说了,要把她跟丑说到一处,哪怕只是个小名,她必也是不乐意的。

正说着,柴扉外有人唤:“媚可在家?”

媚听着有几分像陈里魁的声音,忙起身出门,边应声:“在呢。”

在堂屋门口穿上草履快步行出,果见是陈里魁站在院外:“陈公何事?可是明日要去乡部占名数了?”

“正是,乡部路远,明日寅时末便到里门处汇合,要书名数,如今虽不用似从前一般画照身帖,人也需得到场的,你家两个孩子都得一并带去。”

“对了,要跟官府假农具、粮种,家中口粮不足还可贷些粮食回来,依你家的口数能贷得粮食两石,十亩地可贷种子一石,再有农具,所以你里中问问,去借一担挑筐吧,明日那些东西才带得回来。”

媚连声应下,送走陈里魁,也顾不得吃饭了,趁天色还早,忙借挑筐去。

堂屋门内两个小孩儿,獾儿问:“阿姊,什么是占名数?”

奴奴这些天在庄子里没少听事儿,其实也是个半懂不懂的状态,却很自信的教弟弟,“就是落名籍吧?名数一占,咱们就不是奴籍了。”说到这个一双眼晶亮。

獾儿低头瞧瞧自己一双小短腿,又瞧瞧阿姊的,想起昨晚阿姊脚上还好几个水泡,便提醒她:“陈公说乡部可远,脚会疼。”

“就疼一会儿,睡一觉就不疼啦,明天阿母要挑粮食呢,你要乖呀,自己多走走。”

奴奴一点不当事,小大人一样,且全当所有人都与她一个体质。

不过还别说,媚与獾儿这见天与奴奴一处的,体质还真比旁人强了许多。只是这体质的奇异之处并不妖异,也不打眼,这一家三口没一个知道自己体质优异于常人。就连媚自己,除了觉得一家三口肤色好些,奴奴皮实些,也全没觉得异常。肤色这种东西,她只当是自己天生丽质,一双儿女也承继了她这一优点。

獾儿眨眨眼,觉得阿母确实是辛苦,想想昨晚疼得发慌的腿,有点儿打怵却还是乖乖应下来:“好叭。”

两个不丁点大的孩子,对于虚三岁的小儿自己走几十里路是个什么概念全然没有认知。一个敢说,一个敢应。

~

又说媚那边,里中人虽比从前少得太多,十存二三,不过借东西也还顺利。

毕竟这一趟要去乡部的人算不得多,亡户还好,当年逃亡多少带了家什,在山中也能就地取材自己编。只卖身为奴回来的真个儿一穷二白,就说媚家中,连井中的汲桶井绳都叫人牵走了,遂不得不借。索性这会儿回来的人还不算多,其中亡户过半,所以借挑筐的人不多,媚出去略一问就借来了。

倒是粮食的存储,家中仓房中好搬动的陶米缸早叫人弄走了,如今别说米缸,明日回来后把挑筐一还,家中连个能装粮的布袋也无。她问了好几户,许了采麻织布后还大小一样全新的麻袋,从几家人中共凑得六个大小不一的半旧袋子,装两石粮和分装一石粮种应是够用了。

又往相熟的虞家里问了问,是不是明日也自占名数去。

“自然是去的。”虞还没等媚开口便道:“我阿舅去借了辆鹿车,明儿你家奴奴和獾儿去时可以坐鹿车,也免得再喊腿疼,回来时鹿车不好坐人了,你那粮食到时捆两石在我家车上,你担子空出些,孩子真走不动了还能放筐里挑回来。”

媚松一口气:“我正是为这个发愁,好在有你们能帮衬一二。”约好平旦一起往里门去,因没有漏壶,也不知具体时间,怕睡过头误事,说好哪家先起了就往另一家喊上一声。

待回了家,把一对挑筐搁到仓房里,媚把碗中最后一点豆饭吃了,洗碗的事叫奴奴揽了去,她便趁着天光还亮回了房间,关上门后解了一直系在身上的腰带,用簧剪拆解几针从里边抽出一小串铜钱来。

想想家中捡来的一对木桶得作浇灌用,如今还缺个汲桶和一个能洗身的木盆,咬了咬牙又拆了一串出来。

一串是十枚用绳子编得平平整整的秦半两,两串二十枚,解开编绳后搁进了随身放着几百枚汉半两的荷囊中。2

却原来,得知天子下诏免奴婢为庶民后媚就能走,只她并不曾走。

倒不是与其他庄奴一般踟蹰犹豫怕税赋徭役太重,恐生计艰难,不敢出庄。她等的那几日却是为哄得替主家来处理这事的陈忠对她离庄之事心下不抵触,且实在为她离庄后的生计添了几分担忧,甘心情愿为她备了一笔傍身的赀财。

二百枚秦半两,三十两好银。3

这钱对富贾而言微不足道,就媚打听到的此时的物价而言,以粮食来说,比汉二年时竟只高不低,这些钱于富贾或只是置几身好衣。但对陈忠来说,这不是小钱了,于这一点上媚是心存感激的。因为这之于她,是她和两个孩子归乡后手中仅有的赀财,也是她和两个孩子生存的一份保障。

她便在陈忠屋里,就当着陈忠的面亲自缝了一条特制腰带,表面看着与普通腰带无异,内层却分了二十六个独立小格,把这二百个秦半两和六枚五两的小银饼妥妥贴贴分格收藏了。

陈忠那日倚在榻上看着她穿针引线,心情约莫是极复杂的,拉拉杂杂与她说了一堆外边的情况,货币的混乱与优劣辨别,又教着如何财不露白,身上藏着一份,外边也该留着一份,防人之心不可无……到最后成了:“倘太过辛苦,便回来寻我。”魔·蝎·小·说·MOXIEXS..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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