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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的时候月正中天,乌云山下大雾弥漫。
马蹄脚印渐被风雨覆灭,一盏摇曳的灯照亮前路。
镇煞的井中响起凄惨的哀嚎,仿佛荒冢怨魂发出的悲音。
雨淋湿树枝,树枝湿漉漉地折断。
百里之外的宫墙内,灯花彻夜未熄。
新君登基头一年的南巡因一场刺杀就此作罢。
温蓝告假,朱衣重新挑起大梁。
御书房中寂静无声,新君并无大碍,在案前用朱红的笔将一封很早之前告假的折子圈出来。
“他旧伤复发,伤情刚好,又南下去看过寿的母亲。”
那旧伤从何处来?
李徵当然知道,是当年救他留下的箭伤。
所以他赐下贵重的恩赏,并破例准许他告下悠长的假期。
朱衣垂睫,“温蓝父母双亡,南边的父母也是您为隐瞒他的身份而做的幌子,虽然是幌子,却没有母亲过寿儿子不去的道理。”
新君蹙眉道,“朕今日总有些心神不宁。”
朱衣好奇,“陛下为何心神不宁?”
他跟随陛下日久,还从未在陛下口中听到过心神不宁这四个字。
朱衣对于皇帝与温蓝的事情看的清楚。
陛下感激温蓝当年的救命之恩,许以高官厚禄无可厚非,但不知这里头,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当年与他在水牢中关押的那段日子朕始终难以忘怀,再见他却总有一种割裂感。”
“人都会变。”
李徵却摇头,“但不会变得判若两人。”
“恕微臣斗胆,陛下对温蓝好,是为了他的救命之恩,还是喜欢他的皮囊?”
李徵愕然抬头。
还从未有臣子敢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质问,到此刻他才真正开始打量这一直被他重用也被他忽视的近卫。
朱衣面貌普通,身材修长,有一身绝世武艺,曾是先帝随手赏他的打手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徵难得没有呵斥朱衣的逾距,反而开始认真思考朱衣的问题。
他不讨厌温蓝的皮囊。
但需以过往的缘分为前提。
若无过往的缘分,再好的皮囊于他眼中与路人无异。
李徵非重欲之人。
情色让人丧失理智,是最无用的东西。
朱衣叹息,“陛下,我时常担忧您为温蓝犯下大错,如今看来,似乎是我多虑。”
陛下与温蓝之间有需要报答的恩情。
也只能有恩情。
李徵笑了,“爱卿确实多虑。”
“陛下只是由于温蓝与过去不同而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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