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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就在大坝上面,距离酿酒厂不远,但是因为积雪太厚,最深处足以将人全部埋起来,所以并不好走。
沈十安特意放慢了脚步,确保失去了一只眼睛后的渠朔能跟得上他。厚重的积雪在脚下嘎吱作响,两人沉默无话只管走路,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来到了竹林前方。
三米多厚的积雪将竹林埋了一半,瘦长的竹子看起来矮了一大截,唯有衣冠冢所在的位置,坟茔和墓碑上的积雪都被铲得干干净净,清理出半径四米左右的一方空间。
“满山他们昨天刚来过。”沈十安解释道。
渠朔匆匆点头,几乎是脚步踉跄地,走到墓碑跟前,单膝跪了下去,盯着墓碑上的几行字。
沈十安也跪下来,将墓碑前的果蔬祭品换成新的,从空间里取出一瓶清酒和两只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倒了一杯递给渠朔。
两人同时抬起杯子,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撒在碑前。酒液渗入泥土,在冰天雪地中弥漫起一阵冷冽的酒香。
沈十安站起身鞠了一躬,陪着渠朔沉默片刻,然后拿出一把枪:“这是你的吗?”
渠朔抬起头,猛地睁大了眼睛。
“从路修远的行李中找到的,是他离开京城之前收拾好了准备随身带着的物品之一。我想,应该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渠朔嘴唇直颤,迅速红了眼眶。他摘掉手套,抬手把枪接了过去,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刻在枪柄底下的大写字母Q,一张脸似哭似笑似悲似喜,几乎扭曲变形:“我以为,他扔了这把枪……”
这把枪是路修远离开京城基地的前一晚,渠朔前去告别的时候送给他的。临走之前实在没能忍住,轻轻抱了他一下,把路修远气得不轻,当场就将这把枪远远甩出窗外,一通破口大骂。
渠朔怎么也没想到他又把枪捡了回去,甚至在逃亡之际放进了行李当中。
错失的懊恼、窥见心意的喜悦、无法挽回的悔痛交缠在一起,凝聚成足以将人撕裂的痛苦,在渠朔胸口轰然爆开,他将那把枪紧紧抱在怀中,控制不住地痛哭出声,伏倒在墓碑之前:
如果知道那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如果知道路修远会有那样惨烈的结局,他一定,他一定……
沈十安面色沉肃,笔挺地站在渠朔身后,默默感受着对方强烈到无法自持的悲痛。
许久之后,等他终于发泄完毕恢复平静,递过去一瓶灵泉水,然后半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摊开的左手掌心内光芒璀璨:
“吸收掉吧,继承他的能力,好好活下去。这也会是他所希望的。”
渠朔接过那枚犹带体温的晶核,在沈十安起身准备离开时叫住他:
“队长,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在西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留下来掩护其他人离开是路修远自己的选择。不管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
沈十安脚步一顿,转身看着他,温声道:“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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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十安离开之后,竹林内就只剩下渠朔一个人。周围三米多高的积雪如同一圈城墙,隔绝出一方冰雪晶莹静谧无声的世界。
渠朔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衣冠冢前,握住路修远的晶核盘磨许久。
直到裸露在空气中的右手冻得青紫,这才长呼一口气,屏气凝神,准备吸收。
对于如何吸收晶核,尚未进化出异能的渠朔没有任何经验。好在这件事并不算复杂,随着心念一动,掌心内的晶核隐隐发热,然后缓缓缩小,与此同时,一股磅礴雄厚的能量顺着右手手掌,源源不断地涌入渠朔体内。
整个吸收过程大约持续了两分钟,结束之后,渠朔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多了什么东西,不光躯干中充满了力量,就连脑子里都好像增加了某种异物,和原先大不相同。
他尝试着催动异能,周围的空气突然扭曲,随即一圈透明墙以他为中心“噌”地弹了出来。
因为控制上不大熟练,透明墙忽大忽小,撑开后没多久便又缩了回去。渠朔反复练习良久,终于能让透明墙基本稳定下来,然后小心翼翼更改透明墙的形状和大小,直到它能像一个无形的人那样,将自己紧紧包裹住。
他突然笑了笑:“你说,这样算不算我们合二为一了。”
“傻逼。”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渠朔大惊,顾不上溃散的透明墙,几乎仓惶般四处张望——寒风扬起,竹叶潇潇。周围除了冰雪,哪有什么人。
他怔怔愣在原地,脸上短暂浮起的狂喜如同薄雾,风一吹便没了踪影。
“完了,”半晌,他看着墓碑露出一丝苦笑:“原来不光夜里一闭眼就能看到你,现在,连白天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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