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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这里招摇撞骗?”鹿鸣语气不善地责问。
“知州此言差矣。”道士不慌不忙地辩解道,“官府张贴的公文里说要打捞河里的尸体,焚烧这些遗体避免瘟疫滋生蔓延。贫道不过是恰逢其会,为枉死的人超度罢了。难不成这也有错?”
鹿鸣狐疑地看了看那两座燃烧的木塔,问道:“这是佛教的仪式吧?”
“佛道本是一家,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呢?”楚天枢微笑合掌。
“不对吧?佛道什么时候是一家了?”鹿鸣不解。
“于百姓而言,无甚分别。只要能做超度,安慰他们失去亲人的悲伤,送这些亡魂最后一程,并没有人在意什么佛道巫祝。我不过是在顺应民心罢了。”
他这次手里拿的不是太阳神树的法器了,而是简朴的拂尘,随手一扬,微笑低首,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鹿鸣双手环胸,警惕道:“你别忘了,你可有罪在身。”
“不知是什么罪呢?”楚天枢客客气气地问。
“你还好意思说?你用罂粟和符水诈骗信众的钱财……”
“敢问鹿知州,这些是否都是你接手尧州之前的事?”
鹿鸣反问:“是又如何?”
“既然如此,在鹿知州未至尧州之前,尧州牧乃是一州之主,这些事他从来不管。为政者既不管,贫道钻一点空子又算什么大罪呢?”楚天枢不以为意。
“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你从前要是杀人越货没人管,如今我还不能追究你的罪责了?”鹿鸣被他气笑了。
“知州稍安勿躁。”楚天枢不紧不慢道,“听说知州大人宽宥仁德,接纳了许多流民匪寇,难不成这几万人全都清清白白吗?就没有一个偷鸡摸狗、抢劫杀人的吗?”
“……”鹿鸣一时语塞,居然无法反驳。
“乱世之中,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都是为了生存,没有什么高低贵贱。尧州牧荒废政务,耽于享乐,害死了多少人,你算过吗?豫章郡郡守闻风而逃,弃百姓而不顾,致使人心惶惶,盗贼泛滥;更别提大周那沦为俘虏的太上皇,要不是他御驾亲征惨败,白白葬送二十万将士,戎羌怎么能攻破长安肆虐中原?”
楚天枢一一列举,然后道:“天下罪人何其多矣,你将一一清算吗?”
“你的意思是,因为罪人很多,所以你的罪就不是罪了,我就不能清算你了?”鹿鸣冷哼,“什么狗屁道理?你当我是傻子?”
“贫道不过顺应人心,敛了一点钱财罢了,罪不至死吧?”楚天枢与她讨价还价,“尧州牧也不过是罢官而已。”
“按大周律……”
“按大周律,是可以花钱赎罪的。”楚天枢微笑。
【狡猾的狐狸。】李世民不是很喜欢这种人。
【律法太松弛了。】嬴政不太赞成。
【……】刘彻略有点心虚,没有搭话,因为他那时候也常有交钱免罪的例子。别的不说,李广就交过两次。
兰殊握了握鹿鸣的手,安抚了一下她的气恼。
他笑道:“我们知州确实没有追究前尧州牧的罪过,只是将此事上报了朝廷,交由圣上定夺。而那些流民匪寇,也确实无法一一甄别是否有罪。然,楚道长你的罪过,确是可以查清楚,也可以判定的。——鹿知州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耐心,把你所有的罪行全查得清清楚楚,并且不许你以金赎罪。”
楚天枢笑容一敛,恭敬道:“兰公子所言极是,方才是贫道孟浪了,还望知州海涵。”
铁石不耐烦道:“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干脆杀了就是!这种坑蒙拐骗的狗东西,死了也不冤!”
鹿鸣伸手拦住他:“你一棒子下去,楚道长万一又金蝉脱壳了呢?”
楚天枢只是微笑,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你想交钱抵罪?”她挑眉。
“贫道薄有家资,若能破财免灾,再好不过。”楚天枢商量着。
“你的钱本就来路不正,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鹿鸣心有不甘。
【此人可杀。】嬴政低声。
【人随时都能杀,不急于这一时。咱们现在开销大,要花钱的地方多,能多挣一笔是一笔。至于这个楚天枢,以后想杀的时候找个借口就是。】刘彻无所谓道,【二凤以为呢?你的贞观律我特意看过,那不是一般的宽简,死刑非常少。】
【我那时候刚结束乱世,必须修养生息,安抚民心,当然要宽简。此一时,彼一时,不能相提并论。】李世民摇了摇头。
时代不同,律法不同,处理起来自然也不同。
鹿鸣下意识瞅了瞅兰殊,犹豫着小声道:“你觉得呢?”
“楚道长借一步说话。”兰殊拉着鹿鸣的手,向僻静处移了几步,楚天枢慢吞吞跟上,远离了呜咽的人群。
“道长了解戎羌吗?”兰殊问。
“贫道在草原上行走过,那里的羊肉很好吃,马奶酒醇厚,别有滋味。牧羊人逐水草而居,聚为大大小小的部落,几乎人人都有马,人人都会骑射,连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都能参加赛马比赛,比中原的骑兵也不遑多让。”
楚天枢察言观色,主动问道,“鹿知州是想对戎羌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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