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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没动,眼下这身份,也不敢让顾家人伸手去打点,如果捞出谢为良一事如此顺畅,或许还有别的人在暗中推动。
她接着问:“然后呢,放出来之后果然还是有人要杀他吗?”
“对,不过都让苗坛主拦住了。对方一击不成之后没有下招,”秦绝分析,“最初是下了杀手,但知道有人在保护谢大人,或许明白他已然有所防备,就没有再尝试。那谢大人到底是挡了谁的道呢?非得致他于死地不可。”
顾衍誉若有所思,她没有接着去回答秦绝的话,但对他又有点满意了。秦少帮主只是直愣,心数还是有的。
她轻轻碰碰自己的杯壁,明示他斟上茶:“七分满。”秦绝这次会意,立马满上了,因他手不是一般的稳,倒茶倒得赏心悦目,壶口和杯盏之间拉出优雅的水线,微微突出的腕骨线条也很漂亮,顾衍誉颇有几分被顺毛。
秦绝也不知道顾衍誉为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她说:“很好,就这样,你要记住。”
秦绝立刻郑重,放好了茶壶,附耳过来:“记住什么?”
顾衍誉:“……”算了。可心人还是难得,她决定以后对嘉艾和令狐玉都更好一点。
顾衍誉不高兴了,谁也别想好活
顾衍誉原还好奇秦绝怎么自己来,不是随便派个人送信,看到秦绝带来的信笺她忽然明白了。展开看到这个字迹的瞬间,她眼眶一热。虽早就猜到端倪,亲眼见了,依然挡不住那一刻的动容。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人,握着她的手教她一笔一笔地写字,学的也是这样的笔法。
一别数年,这封不长的信里吴三思的问候都简洁,重点在提醒她青帮的混乱不是巧合,庆国的重镇云渡等地也有不同程度的骚乱,像有心之人一点点在瓦解眼下的和平。如果一切都不是偶然,那幕后之人想做什么?
顾衍誉看完,心事重重抬起头,秦绝立马道:“他说你看到信之后,可能还会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不要问。”
顾衍誉微微咬牙,困惑和不满都找了个出口,对这位愣头青道:“秦绝,你今天最后一次让我原谅你的机会也用完了,接下来最好慎言。”
秦绝有点委屈:“可是他还说……”
顾衍誉怒目圆睁:“还说什么!”
秦绝:“他还说,如果你有想不明白的事,有无法判断对错的时候,要问问自己的心。”
顾衍誉却忽然垂下眼,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秦绝以为眼前这位因为没领悟信中要义而神伤,于是结结巴巴递出一点婉转的安慰:“是不是不大明白,其实我也没太明白。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怎么还能再问自己呢?”
顾衍誉拍拍他:“……要不咱还是先别说话了吧。”
在秦绝的讲述里,她大概能拼凑出一些吴三思离开乐临后的事,这老书生改名叫吴行之,几乎把整个大庆都走了一圈,她从前不知道自己的老师还如此热衷于游冶,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个能犯懒时绝不勤快的人,没想到他走了不少地方,最后在青帮落脚。
那侠客秦旭白有他帮助,才稳得住青帮的局面,一举将长治从一个变乱之地收拾到还能看得过去。
吴行之身在草野,也没有偏安一隅,倒是对大庆各处动向都保持了关注。
顾衍誉看着秦绝,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吴三思想给她递消息,为什么秦绝第一次来的时候不说呢?
转念一想,她又醒悟,一别数年,谁知道人会变成什么样。或许秦绝回去之后把这一遭的际遇都原原本本转述了,吴三思才有自己的判断。若顾衍誉长歪了,这封信就不会送到她手上,这些消息也不必给她知道。
可是他信里说的这些……顾衍誉有些苦涩地想,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以为我能改变什么么?
当初我还小,不明白就算了,但你怎么能不明白呢。所谓顾三公子,根本不是什么被看重的嫡子,她努力挣扎了十来年,也不过成了太尉府上一个好用的家臣。
她早就知道,吴三思不是她爹特意给她找来的教书先生,而是顾禹柏自己请去乐临的高人。至于吴三思隐姓埋名在乐临为顾禹柏做些什么,没有人向年幼的顾衍誉解释。
顾禹柏当初把她丢在幽深的顾家祖宅里,是真的什么打算也没有,总归饿也饿不死,身为顾禹柏的血脉大概也不会活得太差,但她如果就那么无知无觉地长大,兴许至今未必走得出那幽深祖宅,或者随便在乐临找个人嫁出去,或者留在宗祠给祖宗看守牌位。
是吴三思发现了在乐临顾家还有这么一个被人丢下的小孩儿,他心怀不忍才当了她的老师。
最初被指来照顾她的人,叫许妈妈。许妈妈是土生土长的乐临人,仰仗本地顾氏宗族的照拂生活,才获得这个好差事,被指来照顾顾衍誉。她的顶头上司不是远在陵阳的顾禹柏,而是乐临本地在顾氏宗族掌权的几位老头。除了让顾衍誉吃饱穿暖,最重要的是把这孩子打小就教育得恭敬有礼。
也不难理解,顾禹柏没有特意叮嘱过怎么教这个孩子,他们不会为难本家的后代,但对“小孩儿”这种生物,成年人有一种天然的支配心。
若她听话顺从,又是顾家本家地位很高的孩子,对这些个族中长辈再能把“孝”做到极致,那简直再好不过了。亦显得许妈妈教养有功。
而顾衍誉偏偏一身反骨。
顾氏夫妇生下她就是为了承欢膝下,顾怀璧还在的那几年,顾家也如日中天,如果说对兄长和姐姐还有一点礼仪要求,到了顾衍誉这里,是半分要求都没了,顾衍誉要什么,不考虑合不合理,只考虑能不能办到。她又天生伶俐,很讨顾怀璧喜欢,在父母身边时从未受过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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