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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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隐秘角落（第2页）

“焉回南来了，要带我出去放烟花。”

童谨看了眼时间，叮嘱他：“烟花要到五环外放吧？穿厚点，小心着凉。”

“好，我很快就回来。”童言拿了厚棉服，又看了看童仕华，爸爸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门关上的瞬间，他好像听到童仕华对童谨说：“你弟弟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小谨，你……”

童言并没有停留，他像只归巢的小鸟一样推开大门。

暖黄色的路灯下，焉回南高大的身影靠在车门旁，他那么英俊、沉稳，唯独眼神流露出温情，如一条纤绳，将童言引渡归岸。

焉回南带他去了五环外的限放区域，一条被冻结的河岸边。

他的厚外套里还穿着齐整的正装，看得出年关的前一天也在为工作操劳，可他的后备箱里却塞着满满当当的烟花，赶在农历新年的伊始带小朋友出来玩。

童言很开心，哪怕这里不够完美，很冷，也没有河水流淌过的痕迹，但漫天绽放的烟花弥补了这一片星空。

点燃、升空、炸裂，巨大的金色流火和浓烟的味道，自由的滋味。

童言欢呼雀跃，搂住焉回南的脖颈，在无人注意的隐秘角落里被他托抱起来，接了很绵长的吻。

吻的末尾，他把自己再度袒开一些，对焉回南说。

“等回到爱丁堡，我带你去我私藏的海边看星星。”

“好。”焉回南笑了笑，捏着他空缺的右侧耳垂。没有告诉他，你的眼睛很亮，看起来就像星星。

时间很晚，他们只出门了半个小时，焉回南把童言送回来。在严肃的童家门外，童言格外有些叛逆地解开安全带，横跨一步，挤到驾驶位焉回南的腿上，捧着他的侧脸亲不够似的缠绵。

位置太过狭小，焉回南揉着他的后颈，把这只撒娇的小动物捉起来，刮了刮他眼角积蓄的水雾。

“新年快乐，言言。”他又一次说。

“我回去啦。”童言在他身上抱了一会，按住焉回南要解开安全带的手，有些害羞地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新年快乐，老公。”

说完，趁焉回南还没反应过来，他仿佛逃窜一般按开车门下了车。

大门轻轻关上，一直走到院子里，童言都像是踩在绵软的海浪里，双脚漂浮。

只是潮汐不可能永远平静且无害，翻滚的巨浪足以破坏海给人带来的所有向往与美好，演变成可以毁灭一切的自然灾害。

他听到房子里隐约传来的责备声，秀姨的房间门开着，廊下的灯泡闪烁，像一则濒死的信号，忽明忽暗，迟迟不肯结果。

焉回南带来的所有温馨在这一刻如潮水般褪去，童言大脑木然，指甲嵌进肉里，割出几条半圆形的血痕。

“我一向认为你比你弟弟懂事理，你居然能跑到伦敦去偷偷私定终身！童谨，女孩子家做出这种事还知廉耻吗？当年你们俩非要跑去英国就是为了见他？你就是这么带你弟的……”

“好，我不跟你们计较过去的事。孙家在北京德高望重，起码知根知底。你的这个恋爱对象，你们又互相了解多少？！”

气温好像更冷了，北风像刀子一样，屋内是比屋外还要深的冬天。

童言推开门，血液像海水一般倒灌。

“姐姐和闻枫认识很多年了，他们一直互相喜欢着。姓孙的对姐姐做出那种事，你还要姐姐跟他谈婚论嫁吗？”

短暂的平静过后，童仕华又来责难他：“原来你们俩合起伙来骗我，你早知道你姐去英国是要丢我的脸！”

“你为什么总要来规训姐姐，从小到大，我和姐姐不活在你的规矩里就是错误的。”童言抽了口气，掌心的痛感勉强维持着他的冷静。

“我给你们规划的路都是对的，你只需要顺着走。”童仕华动了气，扶着沙发坐了下去。

童言站在那里，盯着他颤抖的手，突然发现记忆里那个威严的父亲也有些老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凛不可犯。

“你根本不懂我们的人生想要的是什么。”

童谨抹着泪过来拉他：“言言，不要说了。”

童言把她护在身后，大脑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冲动的话到嘴边横冲直撞：“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要被你强迫，按照你的意愿活着！你那样强迫妈妈，到现在还要这样强迫我们吗？”

“你还敢提你妈。”童仕华的眉头蹙得很深，“你对得起她的去世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快毕业了你还在参与什么乱七八糟的戏剧节目。”

“又是这句话。”童言冷笑了一声，“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如果你要用这个来束缚我的一生，为什么要让我出生？你每年都不让我去看妈妈，是不是也在后悔，后悔让她丢了性命生下我！”

藏在心里十余年的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像摧毁了整片结冰的海面，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在剧烈的耳鸣中，童言的手被童谨用力握住，就连一直站在一旁不敢插话的秀姨都摇着头哭出声来。

童仕华气的左右看着，想找趁手的东西教育他，怒火中烧的眼神中有着童言没有发现的颓败。

“你现在大了，我是管不了你了，好……好！”

童言站在皲裂的冰纹上，既然已经说出口，索性求得一个完整的答案，紧接着，他说了更不该说出口的话。

“我看过遗物里的人流同意书，她一定也很恨我吧。”

“不许这样想你妈妈！”童仕华提起一口气，一巴掌狠狠甩在童言的脸上，将他的头打的偏过去。

冰面终于破碎了，童言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脸上的疼痛是麻木的，他累的几乎站不住，想要往后倒去。

可他听到了秀姨尖叫的声音，僵硬地扭过头，来不及撑住姐姐晕倒的身体。

廊下的灯终于灭了，漆黑如同世界末日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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