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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开播啦!◎
“医生说,我爸爸生了一个**病。”
半个小时后,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的邀请小分队终于等到了找到老头子的这一家人,约定时间的是来报名的观众本人,也就是这次跑出去的老头子,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的儿子一家毫无准备的把小分队成员请进了家门,一下子,并不算很宽敞的客厅变得更拥挤了。
“……所以具体是什么病?”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取材中的老烟和橙子都很想了解详情,但可能是方言问题,这个儿子虽然说了一个病的名称,但所有人完全听不懂。
“**病。”
额,还是没听懂。
“医生说,这个病就是我爸的小脑在萎缩,每一天都在变小,每一天。”他具体形容了一下这个病。
“等到哪一天整个脑子都缩没了,就是他失去意识的那一天。”
客厅虽然依旧很嘈杂,你可以听到打通的厨房那里,有人在用热水壶往杯子里倒水的声音。橙子听到那个声音,第一次觉得这个声音的音调很神奇,先是往上升,再在快满杯的时候降音收声,就像如今的气氛一样——
在找到人那股热闹直线上升之后,这股情绪突然戛然而止,说不出的难过。
“这个病,十年前就查出来了。
一开始,是走路变得僵硬。”
脑子的萎缩会让某些动作做不了,但因为本身就有可以替代的动作,你只会觉得自己动起来有些别扭,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看他的背影,你会觉得像在看卡住的视频,缺少了好几帧。
“然后是说话颠三倒四。
他其实想表达什么他自己心里也知道,但是他说起来很艰难,一句话你经常要像以前念书的时候卷子上那个组词造句一样,要自己联系起来颠来倒去的拼,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每一年,家里人都做好了今年要办丧事的准备,但每一年,他的老父亲都艰难的熬了过去……但是今年,病情又肉眼可见的加重了。
“他的记忆力变得不太好了,很多时候都记不清人记不清事情。”
儿子举例:“过年的时候,他已经叫不出我们全家人的名字了,他不认识他的老太婆,经常要叫成以前村口花奶奶的名字。”
“……”
众人的表情诡异了一瞬,然后又平复,假装若无其事。
“这么多人他只认得我和他大孙女。”
也正是因为他不认识人,经常一觉醒来觉得自己被绑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他就会时不时找个大家都不关注他的时间逃出去——他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在逃生。
“但他偶尔又能想起来……我猜他看到你们那个邀请函的时候应该是脑子清楚的时候,他也不识字,估计是听社区里的志愿者们讲的,所以他就报名了,但是回到家里他又把这件事给忘了。”
儿子解释到这里,觉得节目组也该懂了。
他表达了对节目组到来没有好好招待的歉意,也详细说明了因为老头子这个经常性失忆的病,老人家是没办法去参加节目录制的——你很难说他会不会中途听到一半,中场休息五分钟,回过头就把前半段听的那些歌给忘了,更不要说让他投票了。
节目组也觉得这太为难老人家了,对此表示理解,并把老爷子的名字从名单上删去。
离开的时候,一直都无感的老烟和橙子两个创作人不约而同去看了眼正在佝偻着背看电视里戏曲频道的老爷子。
一踏出门,两人对视了一眼。
跟随导演感觉这一幕有东西,果断拉着摄像师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偷拍。
镜头里,两人都若有所悟。
女孩子的语言表达能力通常情况下会比男的好一些,橙子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们的这个主题,是我希望在自己葬礼上听到的歌……”
之前,老烟和橙子之所以无法写出一首歌来,是因为在他们的概念里,这首在葬礼上的歌曲,应该是一首能够描绘一个人一生的歌曲。
就像小说里,一个人死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就像历史上,古代的皇帝死后会有他的后人和官员根据他的生平给予一个谥号;就像西方的葬礼上,总会有一个死者生前最亲近的人站在台前念着自己对这位死者的回忆……
在这个场合上要播放的歌曲,就应该是宏大的,是能够囊括一个人一辈子的。因为听众是普通老百姓,所以他们要创作的这首歌应该是能够用一种手法把一个普通人的一生给唱完整的歌。
“但是我现在觉得也许不是这样。”橙子说。
“……你觉得老头子在报名这个节目的时候,他想要选的歌曲是什么类型?是能够概括自己人生经历的歌曲,告诉所有人他是谁,还是……他想要和照顾了他十年的家人说的最后的话?”
“他想说什么?”
“他希望他的家人接下来该怎么生活?在回忆起他的时候,要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老烟听到这里不住的点头,显然他想到的和橙子是一样的。
“不错,之前我们都把主题想得太大了,总觉得不把一个人的人生写进去,就不值得在葬礼上播放,但实际上,可能对于真的躺在那里的逝者来说,他们对于自己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什么评价已经不在乎了,真的到了葬礼那天,所有他在乎的人包围着他,他应该更多的是要对这些人说的话。”
“我觉得如果是老头子,他应该会说……”
两人相视一笑,自信满满——
“要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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