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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的意大利更加具有鲜明的风情,那不勒斯一月份并不算冷,上午下过一场小雨后就一直挂着明晃晃的太阳,天气预报上说今天的湿度是71%,西南风小于3级,日落大概在6:59分。
上午11:04分,沈嘉树起床的时候看了眼电脑——昨天的视频还没关,摄像头那边顾彦北睡得正熟,眉心有条浅浅的皱痕。沈嘉树算了算那边的时间,现在应该才五点左右。昨天睡觉的时候顾彦北让六点叫醒他的。
沈嘉树正在穿衣服时门铃就响了,接着一个雀跃的男声隔着门问道:“沈,今天我做了pizza,吃吗!”
视频那边顾彦北不易察觉地动了动,门铃声还在响,沈嘉树只得先去把门打开。
门外一张笑得毫无芥蒂东方脸孔,谢雨时手上端着一盘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pizza,一见他开门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意大利pizza的皮很薄的,酱是我自己调的,还有番茄沙司做底,上面放莫泽瑞拉起司和basil叶子......”
男孩明亮的脸庞有些急切,像是生怕沈嘉树拒绝他一样。
沈嘉树沉默地站在门口,最终在谢雨时越来越小声和忐忑的介绍里放他进来:“不要换鞋。”
谢雨时是沈嘉树的邻居,个子只有一米七二多一点点,比沈嘉树还矮,经常穿一件宽大的白T,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他走路的时候脚有些跛,不仔细看不会发觉,谢雨时很喜欢沈嘉树这个邻居,哪怕沈嘉树从来没对他露出过笑脸,他也经常端着自己研究的菜品过来串门。
沈嘉树找来两个白瓷盘子让他分pizza,谢雨时一边用滚刀切好三角形的块放在盘子里,一边用眼神瞟向放在餐桌另一头的电脑,还有玄关处经常放在那里的大码男拖,最后还是忍不住八卦地问沈嘉树:“沈,常和你视频的那个人是你哥哥吗?”
沈嘉树被他问得一怔,显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皱眉有些苦恼地思索起来。
但谢雨时误会了他皱眉这个动作,慌乱地站起身去道歉:“对、对不起,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我....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我保证!”
沈嘉树被他吓了一跳,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看见谢雨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经蓄上了泪,眼眶不堪重负仿佛随时兜不住那两颗硕大的泪滴。谢雨时端着那盘自称美味绝顶的pizza,指甲边缘因为太过用力而失去血色。
“真的对不起,你...你别讨厌我。”谢雨时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太久没人和我说话了....对不起......”
“...我什么都没说。”沈嘉树比他更苦恼,除了偶尔对顾彦北服软外,他还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况且谢雨时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了,这让沈嘉树总不自觉生出些对他心软的念头。
谢雨时擦干眼泪,圆润的眼睛里闪烁着小心翼翼:“你不生气吗?”
沈嘉树摇头。
“那....那我还可以过来找你玩吗?”
“.......随便你。”
谢雨时才终于松了口气,重新扬起笑脸,一张过分的稚嫩的脸上情绪分明。沈嘉树现在觉得有些后悔把他放进来了,应该在谢雨时第一次拿着一盘烤糊的苹果派上门时就拒绝他的——无论他眼尾下垂的弧度有多可怜,也不管他单薄的身影看上去有多落寞。
俩人沉默地吃到一半,沈嘉树才想好措辞回答他刚才的那个问题:“他是这个的主人。”
沈嘉树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异常显眼。
谢雨时的眼睛亮了一下,一副‘我懂了’的神情。沈嘉树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脸热,想起昨晚视频时顾彦北说的那些话,心下微微懊恼——下次再也不和他开视频了,免得他总是隔着摄像头耍牛氓。
吃完了热心邻居送来的东西,视频那边也有了点细微的响动。
“吃什么呢?”顾彦北哑着嗓子问,还没清醒过来,只是被谢雨时叽叽喳喳的声音给吵醒了。
沈嘉树说:“pizza。”
顾彦北翻了个身,摄像头登时一片漆黑:“又是那个总是来敲门的土包子给你送的?”
“......”沈嘉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他叫谢雨时。”
顾彦北似乎轻笑了一声,接着画面晃动,他坐起来重新把手机举到眼前:“你们还挺熟啊?”
“不熟。”沈嘉树收拾好待会儿上课要用的书:“你还不起床吗?上班要迟到了。”
沈嘉树住的地方是治安比较好的Vemero区,虽然在他看来‘治安较好’几个字是十分没必要的——顾彦北安排了十多个人全方位无死角的盯着这个公寓以及沈嘉树出门上学时需要经过的街区。
沈嘉树的语言老师是个典型的意大利男人,虽然年近半百了但是依然风流幽默,每次他见到沈嘉树时都会笑着和他说‘ciao’。沈嘉树不习惯这种千回百转的音调,因此僵硬得像木偶,用奇怪的发音回答他。
除了给他上课的老师外,谢雨时就是沈嘉树身边唯一的社交了。这个总是奇怪料理的男生,沈嘉树觉得他们是一样的怪人——他害怕过分亲密,而谢雨时极度敏感,因此能很精准地把握同沈嘉树接触的距离和分寸。
顾彦北每次和沈嘉树的视频的时候都要问一千遍那个总是来敲门的土包子是谁——‘土包子’谢雨时是顾彦北通过门口的监控看见的,相隔大半个地球,这极大提高了顾彦北的危机感。他三令五申让沈嘉树不要放陌生的男人的进门,可后者还在给他的反应寥寥,好多次顾彦北都能从视频这头听见那个土包子喋喋不休地和沈嘉树聊天。
他又不能冲沈嘉树发火,况且沈嘉树住的这个公寓是他提前就调查过的,那个土包子的背景也没有任何问题。顾彦北不能每天耳提面命地盯着他,也不好将拈酸吃醋表现得太明显,因此只能背地里呕得吐血,面上却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我是老板,迟什么到?”顾彦北打开窗帘的控制面板,脱了睡袍后露出大片紧实的肌肉线条,他故意让视频保持在能完整看见他上半身的画面,换衣服也像是慢动作似的,衬衫扣子非要从下面一颗颗往上扣,手指无意识滑过整齐腹肌......这样卖弄风骚的后果就是扣到最后一颗时顾彦北才发现自己扣差了。
沈嘉树:“......”
顾彦北:“......”他把自己给气乐了,看着沈嘉树说:“都怪你。”
“关我什么事?”沈嘉树不服气地嘟嚷。
顾彦北一本正经道:“天天想你想得哥哥都神智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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