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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殿房梁上,芽芽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趴在横梁上朝下看去,正正好能够看到和宗主聊天的沈玉衡。
他得赶快想办法把书偷到手才行。
“太好了,”萧善仿佛松了口气般,分外感激地看向沈玉衡,“我还在想倘若你不答应,我当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了。”
沈玉衡淡笑了声,“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萧善叹息一声,低低道,“玉衡,我的确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你。距元禄宗东北七百里处有座离恨山,曾是碧落真仙埋骨之地,你可知道?”
离恨山四处皆是悬崖峭壁且极寒无比,听闻碧落真仙曾在山巅悟道飞升,引得无数修士飞蛾扑火般前去离恨山证道,却毫无例外全部葬身于此地,哪怕是年轻时的沈晚潼,亦没有踏足过离恨山半步。
他心头一坠,又听萧善缓慢开口,“我是肉体凡胎,到了离恨山山脚恐怕就会生生冻死,可我实在需要山巅上的神药羡仙花来治病。”
顿了顿,萧善颇为感慨似的挽起袖口,那本就细瘦的胳膊此刻竟已骨瘦如柴,好像血肉都被吸干了般触目惊心,“玉衡,我活不久了,可宗门需要我,天下众生也需要我,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沈玉衡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怔恍了瞬,“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前,我去给百姓们施粥时,染上一种怪病,李长老为我诊过脉,说我大概没有几月好活了。”萧善垂下眼睫,自嘲地笑笑,“我自知这些年对宗门没什么贡献,所以才想着去为百姓施粥,最起码也算是替宗门行善事了,像我这样的废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没想到却……”
“我会救你。”
沈玉衡毫不犹豫地开口,令萧善微微一愣,他轻抿了下唇,温声道,“你可能会死。”
“我知道。”沈玉衡平静望着他,“我会救你,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么?”
对上沈玉衡洞黑的瞳孔,萧善倏然避开了他的视线,从怀中取出一颗蕴含着火焰的宝珠递给他,低低道,“这枚火焰丹你吃下,兴许可以帮助你抵御严寒,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活着回来。”
沈玉衡接过那火焰丹,眸光微顿,他抬起头,在萧善的注视下将丹药搁在齿间咬碎吃下。
“弟子告退。”
踏出门槛前,他倏忽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萧善,“宗主,弟子忘记禀告你,阿忱回来了。”
萧善神色微顿,抬眸看他,微微露出些许笑容,“你是说咬咬的爹爹?他回来是好事,你怎么看着不高兴?”
沈玉衡负剑而立,定定地望着他,“弟子是想说,等我回来,宗主可愿意给我和阿忱做媒,许我们二人成亲?”
萧善有些错愕地道,“你要跟他成亲?”
“是。”沈玉衡无比笃定地回答,“成亲之后,我会和阿忱离开宗门,找一个偏僻之地就此隐居过凡人的生活,还望宗主开恩。”
话音落下,萧善愣了半晌,笑了笑道,“好,我答应你。”
听到他的话,沈玉衡却没有萧善想象中那般欣喜,他沉默许久,转身离开,连句道谢也没有,背影在天光下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萧善坐在原地,眸光掠过沈玉衡喝过的半杯茶,忽地覆手将茶盏打翻。
茶水溅流四溢,破碎的瓷片永远无法复原。
萧善冷笑了声,指尖狠狠掐进掌心,隐忍着心头几乎沸腾的妒火。
多么高高在上的剑仙?
分明飞升成仙对他而言唾手可得,却选择和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魔修隐居山林。
天资斐然的沈玉衡,受人仰望的沈玉衡,永远不会出错,永远站在高处,永远让所有人望尘莫及。
哪怕沈玉衡性情孤高不近人情,宗门依然有无数弟子崇拜他,想要成为他。
哪怕萧善的陷阱低劣到三岁孩童都看得出来,沈玉衡却宽容无比,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救他。
那他这个宗主算什么?
他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从萧不吝当年决意要把宗主之位交给沈玉衡开始,他们连陌生人都不再是了
——只是仇人。
“宗主……”小道童走进殿内,从地上敛起茶盏的碎片,低声道,“您既然想要他死,为什么还要给沈玉衡火焰丹?”
萧善漠然地转动眼眸,看向地上的小道童,牵起唇角笑了笑,“那不是什么火焰丹。”
小道童不解地抬头看他,却听萧善温柔开口,仿佛只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声音极轻极慢,“那是锁灵丹,虽能使身体发热,却会令他法力全失。”
话音落下,房梁上的芽芽险些脚下一滑,整个人跌下去。
什么??
宗主为什么要害沈叔叔?
法力全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肯定会死的啊!
芽芽悄然从房梁上遁走,焦急地跑向剑仙殿的方向,一路上都没瞧见沈玉衡的身影,却意外地迎面撞上了咬咬。
“哥哥!”芽芽心跳快得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见到咬咬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宗主要害沈叔叔!”
咬咬掰着橘子,冷不丁听到他这么一句,眉头微皱,“说什么胡话呢?”
“我没有说胡话,宗主要害沈叔叔,宗主给了叔叔一颗丹药,但是那丹药会让沈叔叔失去法力!”
芽芽语无伦次地说着,咬咬的眉头越发锁紧,“你是不是没偷到书故意编的瞎话,编也编得像些,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宗主怎么可能会害沈玉衡?有什么理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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