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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开平总觉得她今日揣了不少心事,但他猜不透,只能归结于她舍不得那姓柴的婆子。于是他想了又想,主动开口提议道:“扬州虽说被咱们给打下来了,但这一路可不是好走的。既然她意已决,后日我便安排两个人送她一程。如此,好歹能有个安稳消息传回来,免得你瞎担心。”
闻言,师杭转过头,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孟开平并不在意她当下的反应如何,他只觉得女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老的少的都一样:“光想着走,怎么走,走去哪,她要寻的人可还在城内,这些都清楚吗?我已同你说了,扬州几乎是座空城了。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倘若她亲人性命无虞,也未必肯立时返城。到时寻不着人,她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婆又怎么办呢?”
师杭一瞬被问住了。这些,她还没来得及细想。
其实她劝过柴媪,意料之中未能劝动。她知道,柴媪正如当日的她一般茫然无依,是死是活总要亲眼见过才甘心。可孟开平说的这些,她同样没有多想,只顾得上一腔意气。她连徽州城都没出过几次,自然对远行无甚了解,更不晓得居然要提前谋划这么多。
“你给了她多少盘缠?”孟开平突然发问道。
“约莫五六十两罢……”师杭怔怔的,甚至都没想明白孟开平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只得一板一眼答道:“我也不大清楚,一时也寻不出更多了。”
瞧着她一幅对银两没什么概念的模样,孟开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倒是大方!五六十两够干多少事你晓得吗?救命之恩也不是这样报的。现下世道正乱,揣这么多银子在外行走,恐怕刚走半里地便没命了!”
师杭难得被他骂了又反驳不了,她自觉理亏,便无精打采地垂下头认错道:“是我考虑不周……”
男人越想越郁闷,在原地兜来兜去转了好半晌,最后竟绕去了外间。师杭披了件衣裳,好奇地跟了出去。珠帘方落,迎面正见男人从自个儿的包袱里翻出个被红绢裹着的物件。
“罢了,此事就算揭过。”他将物件递到师杭手中,旋即长叹一声道:“不求你掌家管账,只求你往后遇事能先同我略作商量。便是我不在,也该叁思而行才是。”
说着,师杭接过那物件,在孟开平默许的目光下,掀开了红绢的一角。
很快她便睁大了眼睛。
因为里面竟是一沓折得整整齐齐的银票。
“你给我这些作甚?”师杭看清了,立时如接了个烫手山芋般坐立难安道:“我可用不着,快些拿回去。”
然而,孟开平却止住了她推拒的手,肃着面色道:“这些算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大半家当。筠娘,你不要觉得我多事,我更不是在同你玩笑。除却屋子里的钗环首饰,恐怕你再无旁的现银傍身了罢?银票比银锭轻便好藏,我在军中又无甚花销,你且替我收着罢。如此,日后但有不测也好应对……”
“什么不测?”
昏黄烛火下,掌中绢布红得刺目。师杭没有细数,但她相信他所言皆真。他将积攒了数年的家当给了她,如此轻易地、满不在乎地,好似张张银票只是他从外头捡来的,不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厮杀搏命换来的。
可越是这般,她就越是着恼,心头压了一下午的火气骤然冒了上来。
“孟开平,莫要怪我凡事不肯同你商议。”她继续追问他:“你又瞒了我多少事呢?你说的护着我,便是替我做些不肖之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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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长了,写不完了,先断一下吧。
希望大家不会觉得无聊,想写一些很细的日常相处,主角也可以是很鲜活的普通人啦~比如师杭就是没什么生活常识的大小姐,从不关心个人账户余额
孟开平看似牛逼哄哄其实背地里工资并不高,只是个努力攒老婆本的557打工人…
孟开平大概率不会拥有高冷男神的人设了,现在他俩斗嘴和闹别扭很正常,因为还只是十五六的小姑娘和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而已啦_
ps追加一些科普。银子在古代真的真的真的很值钱。轻易绝不会出现像某些电视剧里那样动辄几百几千两白银的开销。明代一个底层老百姓辛苦工作一年的收入大约二十两左右,在不强占敛财的情况下,孟开平一个反贼小弟也就领点叁品官员基础工资了。所以,他能攒下钱主要还是因为军队包食宿……
另外就是这个人口买卖问题。为什么师杭身边一个奴仆都没了?因为我不太想在这篇文塑造一种男女主处处高人一等的姿态,本来要讲的就是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故事,何必给自己添堵呢。再者,古代在外征战的将领很少会拖家带口(后面会提到,大多将领的家眷都会留在应天)孟开平这种算是特殊情况,因为他当前接到的命令是镇守徽州,相当于做地方父母官了,一时半会儿不用挪窝。
毕竟是行军打仗,不是在皇宫开party,仆从甚众呼来喝去不可能哒。艰苦创业阶段,就连马皇后都要吃苦受罪,更何况是师杭这种身份。有时大家会习惯于把古代生活的富贵奢靡关注到极致,却往往忽略了更广大更深刻的苦难。没人伺候,自食其力,难道不是普通人的常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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