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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茅厕在这里并不罕见,作坊会解雇在茅厕偷窥的人,甚至安排了伙计巡逻,但还是遏制不住,于是就有了守茅厕的现象,一个人进去解手,便让信得过的人帮忙守在外面。于霁尘懒得说话,隐晦道:“昨夜雷声大,吵。”老蔡不知怎么会意的于霁尘的话,用肩膀撞撞于霁尘的,那些未宣之于口的意思,似乎是个人都懂。于霁尘却感慨般叹道:“可惜天狂必有雨。”水图南晓得下一句是“人狂必有灾”,但她没理解,这句话怎么就把老蔡,噎得悻悻不说话的。去上工路上,水图南还拽着于霁尘,好奇地低声问:“吃饭时候,大家在笑什么?”“都是些没皮没脸的下流话,你别问了。”于霁尘不好意思说出口。水图南不以为然:“我听不懂那些,以后会不会因此受欺负?他们都在笑,我见你没笑才跟着没笑,万一要是我跟着他们一起笑,还不晓得那就是在欺负我,那可怎么是好。”对于水图南的话,于霁尘深有感触,少时在飞翎卫,大后在幽北军,什么样的下流话她没听过,最开始时也是听不懂,只知道跟着人傻笑,后来明白那是在戏耍她,她便学着以牙还牙。起开始时,他们嫌伙房蒸的馒头小,握在手里捏了捏,道:“还没咱们小千山的大,这怎么吃得饱?”在众人的起哄大笑中,于霁尘看看对方手里的馒头,再看看自己的,没觉得不一样大,递上饭碗认真道:“不然你跟我换着吃?”众人笑得更夸张,默认小霍可以被随便开黄腔。后来,当于霁尘渐渐听出那些话里的意思时,周围的人也更过分了。野外训练后,从河里洗澡回来的人,故意裸从她面前过,冲她吹口哨,被她比着小拇指奚落:“这么小一点,有脸出来晃。”男人调戏:“小不小的,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十几岁的小霍讥讽一笑:“两口茶不到的样,还敢让人试。”周围人哄堂大笑,男人围上袍子,灰溜溜跑了……于霁尘无法想象,水图南被人那样欺负会怎样,一张脸登时拉得老长:“别人让老蔡把鸡蛋给卫大姐,老蔡说,已经喂人吃过,意思是——”“小于小陆走快些,要迟了!”路过的伙计,故意大声催促落在后面说悄悄话的两个人。“意思是什么?”那人走了,水图南接着问。于霁尘左右看两眼,周围没人,遂低声解释了那句话的意思,肉眼可见,水图南的脸从脑门红到脖子。于霁尘看她一眼,又看一眼,没忍住,揪揪人家耳朵问:“不是说那事会让你觉得恶心么,脸红什么?”水图南拍开那只狗爪子,扭过脸看向别处:“如果是别人告诉我的这个,我肯定不会脸红。”谁晓得于霁尘如此不开窍,按着水图南脑袋,愣把人扭过来与她四目相对,严肃警告:“敢拿这种事去问别人,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两人同时有些愣。那股古怪的感觉,再次爬上于霁尘心头,让她觉得陌生,有些反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恐惧,她悻悻地,撒开了按着人家脑袋的手。水图南也没说话,整整包裹头发的巾帛帽,加快步伐向前走去。昨日跟着于霁尘在号区里跑来跑去,大体熟悉了丁号区纺纱的流程,水图南今日上工,被于霁尘安排在轧花区,操作着轧花机车给棉花去籽。旧时三人操作一台的轧花机车,经过改造,变成现今的一人操作,大大节省了人力,昨日有个人轧伤了手,水图南接替他的轧花车。这项活不需要什么技术,成排成列的轧花机,在伙计们的操作下,发出器械转动的木质声,很吵,但伙计们的闲聊更吵,大家对这个总铺下来的年轻人都很好奇。“听小陆你的口音,是江宁本地人吧?”操作旁边机器的大姐甲,扯着嗓子问,声音盖过轧花机。“对,本地人。”水图南慢吞吞操作着机器,反正她又不靠任务量得薪水,还把做不完的分给了周围伙计,众人非常高兴,更待见小陆。大姐乙问:“小于是外乡人吧,怎么想到嫁给外乡人呢,难道是小于家里条件特别好?”江宁富庶,外地人都是想方设法想在江宁落户,江宁本地人,也是有些排外的,一般不喜欢把女儿嫁到外面去,除非对方家里条件非常优渥。说起这个,水图南还真不了解于霁尘家里情况:“我亲长相中于霁、齐了,她那个人还行的,勉强拿得出手。”大姐们听了哈哈大笑,没察觉出水图南的口误。斜对面的大哥甲道:“小于何止是拿得出手哇,昨日,曲管带他们给小于使绊子,都被小于轻松化解掉,我就说,小于这年轻人,脑子好使,不简单的。”那算盘精的脑子岂止是好使,简直好使到令人嫉妒。水图南想,和于霁尘当盟友不一定能称为好事,但和于霁尘做敌人,肯定会很倒霉,还好自己和她没有实质上的利益冲突,暂时不会站到对立面。大姐们说起闲话来,叽喳个不停,简直什么都能聊。在来这里之前,水图南从大通总铺,从外人的角度了解过这个规模不大的中小作坊,整体而言,这个作坊中规中矩,关掌柜有一定能力,但不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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