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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的雅间里,淡淡的古筝声被喧嚣的人声所掩盖了。
我跟青鸾解释我的理论:“你看,无论是什么样的姑娘,什么样的美人,在她们初来乍到的时候,都是一样的迷茫,无知。我知道青楼是会让姑娘们上工之前做好培训的,但是生手难免会透露出自己真正的面目,因为还没习惯,还没被这个染缸给完全改变。”
“当新人经历足够多时,她们才会根据自己的优势,自己的想法来塑造一个合适的形象和应客方式。或清纯,或风骚,或甜美。我来青楼最喜欢的”节目“之一就是见证这种改变。一开始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可以看透她们的稚嫩来窥见一斑。之后她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对她们原来的面目会否有所影响,这也是我想探究的。”
我悠然靠在椅子背上,总结道:“无论是花魁还是一般姑娘,都不是一进来就是现在的样子的,她们成为那个角色是有一个可以被追溯的过程的。我最喜欢的便是亲眼见证这个过程。而这个角色最终会成为她们的本体的一部分,还是只是面具呢?也是我所感兴趣的谜题。”
青鸾沉默了许久。
这是今晚她的脸色第一次如此不自然。
良久之后,她强笑道:“客官的喜好果真异于常人啊。”
我想了想,说道:“可能我的描述有点恶心人。换个说法。有的人喜欢花儿盛开时的鲜艳颜色,有的人喜欢她含苞待放的美感,有的人喜欢轻嗅花儿的幽香。我呢,则喜欢观看鲜花从花苗到花开的成长的过程并且揣测她会长成什么样的一朵花。这样是不是感觉正常多了?”
青鸾无声地自己默念了几句,眼神复杂地对我说道:“这个……确实是那么个道理,好像也确实很有诗意。但是同一个意思,您一开始的说法也太……瘆人了。”
瘆人就对了。
在这种语境里,我描述的是一个女孩在卖肉的场合被社会和生计压迫所异化的过程,怎么想也觉得对于这种场景喜闻乐见是一种很变态的事。
“好了好了,那就不谈这个令人不舒服的话题。跟我说说聚香苑的新人是什么时候来,如何被筛选,如何被培训的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个好位置开始赏花了!”
这才是我最终的目标。
前面的闲聊除了调侃之外,更多的是铺垫着一个进入这个话题的契机。
青鸾这时也恢复了过来,不再靠在我身上,而是重新给我斟上茶盈盈笑道:“这个奴家倒是能分说一二。聚香苑最有名的乃是越城第一的琴音,所以重中之重是抚琴与听琴所需的各种配套的服务。”
“抚琴除了琴曲本身,最好配之以好茶,好词,好歌嗓。姐妹们除了都需要懂琴会唱之外,还要能泡一手好茶,识得如何赏文题赋。不过能做到琴茶词歌色这五绝的人,偌大个聚香苑也只有两个人而已,她们是聚香苑的掌上明珠,也是最为高级的花魁。”
我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每个月有多少新人,得训练多久才能达到这种标准啊?达不到标准的应该也有不少吧?难怪聚香苑是越城屈一指的大场所。”
青鸾撑着下巴想了想,答道:“院里每月初都会有一批新姑娘,倒是客官您可能比较在意的。一般咱们会有教师专门授课训练,一个月后若是能有所成的话那就能涉足演艺,赢得偌大提成。若不能的话就只能卖笑了。当然,无论是抚琴还是作词都不是这点儿时间能学成的,所以姐妹们在闲时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去补课,练习。”
乖乖,当个青楼女子上岗也得有这么多前提,文化要求甭高了。
上了岗之后也得这么努力,这世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意思。那你呢?我看你谈吐不俗,仪表得体,一看就是有拿得出手的才艺的人。”
青鸾听此言,斟上一杯茶笑盈盈地说道:“奴家弹琴鉴词仅是中下之资,歌嗓亦多有憾处,唯有对这茶道略有理解,以此在苑里赢得一席之地。”
我钦佩地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小道,是上得了殿堂的大雅之物啊,我这种粗鄙之人当真是望尘莫及。”
“多谢客官赞赏,都是些小手段罢了。”她似乎被勾起了一些伤心事,精致的面容带上了一抹浅浅的落寞。
我暗自点头,继续道:“看来专业的背后也是有诸多辛酸啊。青鸾姑娘,若你不介意的话,还请跟在下述说一下这聚香苑里从进来到离开的一些人的故事。”
在我言语的诱导之下,我从青鸾那儿了解到聚香苑的整个生态和员工进出的流程。
而最引起我注意的则是一个细节。
虽然说大部分的姑娘们只会在聚香苑里待数个月到一年,但是最近的一年里被苑里淘汰下来的姑娘比往常多了不少,其中不乏才貌俱佳者,让不少姐妹们对自己的出路也有些心慌。
这应该就是我所需要的东西了。
这些女子们被淘汰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
根据我了解的状况,这不可能只是聚香苑恰好提高了自己的审核门槛而已。
不知不觉已是夜晚,雅间里的烛光投射在众人身上编织成一张光影交缠的大网。
我伸了个懒腰,看了看不远处的几个同僚,他们正喝得兴起,一点也没有想要离开的迹象。
我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份银子放在桌上,然后对身旁慵懒地抿着酒的青鸾举起了茶杯:“青鸾姑娘,今晚多谢了你的陪伴,我差不多该走了。”
青鸾疑惑地看着我,轻轻地碰了碰杯子:“客官这就要走了?”
我笑道:“那当然,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不然,青鸾姑娘想我待久一点儿?”
青鸾妩媚地笑道:“那当然了。客官真是个有趣的人,奴家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地聊过了。”
我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眸难以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假。
这才叫做专业啊,就算有大概率是客套话我也照样爱听。
我一口将剩下的茶喝完,抹嘴道:“多谢夸奖,我也充分地享受了今晚的交流。”我顿了顿,哑然笑道,“毕竟,又有哪个男人会不享受跟一个美人儿轻松愉快地聊天呢?反正我不是那种人。”
青鸾凑上来低眉撒娇道:“不过,客官的要求也太乏味了吧,除了聊天外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吗?”
我摇头失笑:“看你说的,作为店家难道还要客人出点刁难的要求?何况我可不觉得聊天有什么乏味的,对话可是人与人之间最美妙的交流……喂,你笑什么?非要我对你上下其手才觉得正常是吧?你看我像是境界这么低的人吗?”
青鸾笑得花枝乱颤,揽住我的手臂:“没有啦,奴家只是舍不得让客官这么贴心的人早早要离开。”
“知道啦知道啦,改天再会吧,青鸾。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青鸾随我起身道:“客官,我送您出门。”
于是我向玩得不亦乐乎的几个同事道别后,与青鸾一起下楼。
来到楼下,我转身正要道别时,忽然一阵香风袭来,怀里贴上了一具软腻温热的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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