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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到我们进来后,没有任何疑惑与犹豫,好像林夏妍根本没易容一样,径直对她说道:“夏妍,我听闻姜飞熊为了逼我出面将你囚禁起来了,这段时日正在思考该如何救你出来。眼下你已脱身而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与此同时她将面纱摘下,露出了全貌来。
肤若琼玉,唇如胭脂,黛眉云鬓,明眸皓齿……这些陈词滥调用在这里却不落俗套,仿佛是为了这张脸才被创出来的。
让我最为惊叹的是,女子的五官精致得恰到好处,无论鼻梁的曲线,朱唇的薄厚,还是眼角微微上勾的角度,在任意之处增一分,减一分,都会令丽人倾城倾国的容貌颜色稍逊。
当那张雍容明艳的鹅蛋脸转向我们,露出浅浅的微笑时,整间屋子仿佛都因此被赋予了色彩。
而仅仅是对上凌秋函的双眼,哪怕第一时间见到她时,那层紫色面纱仍在遮挡她的脸庞,我都瞬间理解了她凭什么牢牢占据在过去近二十年里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
很难形容那是对什么样的眸子。
像是两颗纯净无暇的宝石,但其中蕴含的情感比玉石映照的光芒更生动灵秀。
像是悬挂在夜幕中闪烁的星星,但光泽却又远比之浓艳鲜明。
在那对标致而浓密的柳叶眉下,换一个差之毫厘的角度或表情,都能从那清澈的幽黑眼瞳中读出不同的故事与情感来。
曾经我在诗歌小说中读过许多让人觉得过分美化相貌的描述,却在遇到了颜君泠,遇到了梁清漓,薛槿乔,林夏妍,艾莉克希丝,奥丽维娅,与菲莉茜蒂之后,一一从那些看似修饰太过的形容中找到了相应的模样。
然而哪怕与这么多风格各异的大美人相识了,我也不得不承认,凌秋函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美丽,最完美的女子。
而她的双眸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让我对上她温润的视线时,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大海般的忧伤”。
当佳人柳眉微沉,朱唇稍抿时,那对令人心碎的眸子给人的感觉便像是在眺望大海,看似平静,却又诉说着隐藏在表面之下深不见底的幽邃忧伤。
但是凌秋函的美却除了惊叹之外没能让我生出任何其他的感想与反应,仅仅是最本能的惊艳和欣赏。
这是一份可以轻易地被膜拜,被瞻仰的美,便像是幽谷中的神像一样,太过圣洁,也太过完美,以至于她仅仅是静静地伫立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五步之外的距离便给予我咫尺天涯的距离感,遗世而独立。
与我同行的伙伴们,无论是本身就是大美人的颜君泠、薛槿乔,还是视美色如无物的唐禹仁,都被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容光震慑了一瞬,没有言语。
唯有林夏妍见到凌秋函之后没有被影响,只是松了口气,旋即神情复杂地说道:“掌门……你可知道建宁这段日子所生的事么?大伙儿人心惶惶,生怕宁王府继续对师门下手。”
凌秋函轻声应道:“自然。散播武功,使人人成才,是姜飞熊毕生追求的大业,之前大军战无不胜,没有足够动力推行。如今青州乍败,正是他推行新政,大肆扩张讲武堂与圣军武力的良机。同时,这也是他继续侵蚀花间派在军中仅次于宁王府的地位,以便进一步巩固自身权力的契机。”
“掌门,你春夏之际便离开了建宁,是否早就看清了宁王的意图?还是说,师门与宁王府的合作,本就建立在如此脆弱的关系上?仅仅尝了一次不利,宁王便将矛头对准了我们?”林夏妍的眉头紧紧蹙起,追问道。
凌秋函语气平淡地说道:“夏妍,世上没有什么盟友关系是牢不可破的。就如男女之间,哪怕彼此相爱,也需要势均力敌才能长久。在宁王府得到莲开百籽的那一刻便意味着他们的力量很快便会十倍、百倍地多于师门,而宁王的野望也注定了这一日迟早会到来。我们需要的是在宁王府彻底压倒师门之前,攫取最重要的筹码。”
“……你的意思是说,从一开始你便知道这是一场有时限的合作?等到宁王府规模起来了,便会反过来将我们吞噬?掌门,你听到自己在说什么吗?花间派在大燕本就倍受打压,我们需要的不是孤注一掷的大胜,而是如履薄冰的安稳!你可曾想过,宁王军要是输了,我们会是个什么下场?如今建宁人心思变,师门被拿来当作宁王府树立新政威信的祭品——我们成了他们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吗?”林夏妍的语调不由自主地升高,字句中带上了不加掩饰的怒意。
这个质疑之意十足的问题令我手心捏了把汗,可别在我们跟凌秋函谈条件之间就把她给惹恼了啊!
凌秋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有些怅然地望向了窗外:“这其中的缘由我会向你解释的,但不是在这些外人面前,哪怕那个姑娘也修习了我派武功。夏妍,介绍介绍你这几位朋友吧。”言罢,她对梁清漓微微地笑了。
林夏妍压抑着恼意道:“罢了,让他们先说吧。也许你会与他们聊得更开心。”
薛槿乔对这对同门姐妹的冲突熟视无睹,神色自若地上前一步抱拳道:“幸会,久违了,凌掌门。在下姓薛,名槿乔,乃是昆仑秦宓之徒,此行奉师叔李天麟之命前来与凌掌门会面商谈一件要事。这几位是与我共事的同僚,玄蛟卫唐禹仁,幕僚韩良,韩良的妻子、林前辈的弟子梁清漓,与韩良的两位好友,乔三妹与路欣。”
“你便是『碧华手』么?年纪轻轻,本事却是非凡。还有灰蛇唐禹仁么,上次便是你揭露了地底城池之事吧,此行是有李天麟亲自想要交代的事么?”凌秋函无暇的脸庞上多出了几分讶异,上下打量了薛槿乔与唐禹仁几眼,思考了几秒后道,“那么,且听听他想说的话吧。”
薛槿乔也不废话,简略地描述了一番李天麟的交代,然后掏出那根纯银打造的簪来,交给了凌秋函:“师叔与凌掌门有旧,此次委托我们前来向花间派开出投诚的条件。若是掌门愿意率领花间派归降朝廷,配合师叔的行动,他说,可以助您成就先天之境。而若办不到的话,以浪里挑花之名,保花间派三十年无忧。在下揣摩了一番凌掌门加入宁王军的理由与师叔开出的条件,自认无论如何,您的目的都能达成。”
凌秋函接过那根簪,有些缅怀地说道:“以天下第一人之名么?李天麟这三个字,确实价值连城。他要是这么说,便必定有十足的信心。我想,也许还有一层未被道来的意思:若是此时不识趣地倒戈,他便不再会念旧情了。而与他为敌,比与姜飞熊为敌,更可怕。”
我这时也开口道:“李前辈说,他不只是想要获得花间派的归顺,更是想要凌掌门答应下来后,配合他行事找出宁王的行踪,设下陷阱将其刺杀。”
凌秋函望向我,柳眉微沉,汪洋般深邃的眸子中,意味难以读懂:“原来如此,这才是投名状。胆大包天的谋划……却也不算异想天开的白日梦。便是朝廷,也无法抓住姜飞熊的踪迹么?”
我斟酌着话语,小心地答道:“我们见过宁王,但是不是本人,就无从得知了。这种事还是需要万无一失的把握才行,而凌掌门是我们唯一有机会能够争取过来,并且必定能够令真正的宁王现身的人。”
她没有回话,而是垂细细地观看指中捻住的簪。过了一阵后,她神色柔和了下来:“除此之外,他应该还说了些什么吧?”
薛槿乔点头道:“师叔他还说,若您接受了,并且愿意配合我等刺杀姜飞熊,那么,十年前您问他的那件事,他便答应了。”
凌秋函沉吟了良久,毫不在意我们这几个外人在场,来回地踱步思考。
她的身姿是如此地轻盈,神态是如此地优雅,纵然只是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反复地绕小圈子,产生的视觉效果却丝毫不亚于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让我险些忘了自己是在等一个实力雄厚的大派掌门的决定,而不是在观赏一场轻云蔽月的演出。
终于,当她停下脚步后,她似是喃喃自语地低声道:“饶是你,也有在意的东西么?还是说,你早就预料到这一步了?”
我还未来得及去深思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中的深意,凌秋函便已抬起头来了。
她平静地对我们说道:“好吧,我姑且答应了。不过,我要亲自见李天麟一面,就在十年之约的地方。你将这个消息带回给他就行了,他会知道该怎么安排的。”
我们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均是感觉到有点怪异。
咱们三寸不烂之舌还没来得及挥,就这么搞定了?
凌秋函你这……立场改变得也太轻易了吧?
还是说,李天麟开的那含糊不清的条件真就那么好,让她三言两语便应下来了?
我正想从她这儿旁敲侧击地搞出点更多的信息,问问位面任务相关的情报,便被暴怒的林夏妍打断了。
她反应十分激烈,提高声调地吼道:“什么!?你就这么答应了?你与宁王府合作时,也便是如此漫不经心地做出了决定的么?掌门,花间派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那些经师门之手犯下的罪孽,流过的血,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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