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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脖又灌了一大口酒,姜奭连气也粗了几分:“去找他!”
戴若水眼神飘忽,“师父不许,说我听了那小贼花言巧语,会铸成大错……”
对着黑洞洞的瓶口看了半天,确认里面无酒,失望的姜奭将空瓶随手丢掉,大着舌头道:“是对是错总要去做了才知道,便真是大错,也好过余生后悔错过!”
醍醐灌顶,萦绕心头的疑虑茫然顿时消散,戴若水兴奋地在姜奭肩头一拍:“小姜子,真有你的,果然是个好酒友!”
“扑通”,姜奭身子一歪,滑到了桌子下面,呼呼鼾声随即响起。
“就是酒量差了些!”戴若水浅浅一笑,将姜奭扶起,安置在自己闺阁绣榻上,毫无避忌地为他脱鞋宽衣,铺床盖被。
收拾完毕,又端详了兀自酣睡的姜奭片刻,戴若水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包裹,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沉沉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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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天池。
寒风呼啸,飞雪飘舞。
李明淑闭目盘膝于白头山峰巅,身上覆了一层厚厚白雪,彷如冰雕般一动不动。
直至夜幕降临,漫天星斗伸手可摘,李明淑倏地睁眼,晶眸闪动,翩翩身姿已随风而起,从峰顶回旋飞落,人尚在空中,陡然间一声轰鸣,一道耀眼剑光横空而出,波平如镜的天池水面似乎瞬间被一分为二,碧浪泼天。
闪电般的剑芒一现即敛,如雷轰鸣声顿止,月色下池水凝波,潋滟依旧,李明淑收剑伫立,如渊渟岳峙。
“看来你不但伤势痊愈,奕剑术更有精进。”白衣胜雪的纳兰清妍缓步走出。
“赖你师徒二人照料,也借黑水神宫这块宝地,得以近窥天机,”星罗密布,料敌机先“,原来这才是奕剑术奥妙之处。”李明淑仰观天象,唇角也带了几分笑意。
“伤既好了,你也可以走了。”纳兰清妍语气平静,毫无感情。
李明淑苦笑,“我自不便继续打扰你清修,不过年余来亏得小海兰采药照料,总要向她道个别。”
纳兰清妍玉面之上恚色一闪即逝,“她?哼,这妮子越来越不成样,年来一只貂也未捕到,问她时只说什么利用貂性良善进而捕杀有失厚道,也不知听了哪门子歪理!”
素来少言寡语的纳兰清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李明淑便知这对师徒怕是真的起了龃龉,劝解道:“海兰心性善良,也是好事。”
“什么好事,还不是受了汉人那套假仁假义的歪理蛊惑。”纳兰清妍忿忿道。
知道只要涉及那位宝贝徒儿,这位冰山雪女便难得镇静,李明淑当下不再纠缠此事,随着纳兰清妍回了神宫。
黑水神宫内,冷清依旧,李明淑这年来也幸有这小丫头相伴,若只陪着一个冷若冰霜的纳兰宫主,怕闷也闷死了。
“小海兰?”若是往常,听了来人动静,小海兰必然雀跃而出,可此番李明淑唤了几声,也不见半个人影。
“不用寻了,她下山去了。”纳兰清妍递过一张布帛。
只见布帛上歪歪扭扭地用炭笔写了几行字,李明淑极力辨认,才猜出个大概:“她去寻那个丁寿了?”
“整日神思不属的,果真是受了那汉人蒙骗!”纳兰清妍冷哼道:“屡教不改,自作自受。”
“她下山该是未久,此时去追还来得及。”李明淑深知这女娃儿对纳兰清妍的重要。
“由她去吧,人总要吃了苦头才能长大。”纳兰清妍拂袖转身。
看来你的冰心诀也大有进境啊,望着纳兰清妍离去身影,再看看手中帛书,李明淑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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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镇,天成卫。
这座大同与宣府两镇交汇的小小边城之内如今是冠盖骈集,武弁号呶,各路官佐纷纷至此庆功祝贺。
还没及关门,要打的狗便跑了,一番苦心谋划的丁寿心中恼火可想而知,一腔怨气俱都撒在了突入宣府的察哈尔部头上。
可怜达延汗诸子之长的阿尔伦台吉,也不知阿着是否走得太急将这位二哥给忘了,带着数万大军在群山要塞之中兜兜转转四处碰壁的阿尔伦没等到他的好阿弟突破大同西路的消息,反等来了几万兵甲精良的边军将士。
提督山西宣大等处军务的兵部侍郎兼都御史文贵很生气,北虏欺人太甚,你们贴着边墙外驻牧已经够恶心人了,朝廷推举本官经略边防本就为遏制虏势,非但不知收敛,反而上门骑脸,要不给你们点教训,真不知马王爷三只眼啊!
宣府巡抚副都御使朱恩很生气,大过年的我招谁惹谁了,从区区一个河南臬司熬到一地巡抚容易么,满以为在边地混上一任再与朝内大佬打好关系,步入中枢眼看有望,可屁股还没坐热,几万鞑子就过来寇边,你来就来吧,既然最后要走大同,为何不从崔岩那厮的阳和口入寇,非要选宣府的新开口破边,当朱某人是泥捏的不成!
宣府总兵神英很生气,老夫戎马倥偬数十年,尽心尽力,不想晚节不保,被鞑虏打了个措手不及,若不从鞑子身上找回场子,这张老脸是没法再见军中袍泽了!
大同巡抚崔岩很生气,本以为已将鞑虏堵在燕山之中,立功有望,竟另有一支偏师袭破杀虎口南下,若非侥天之幸,那支胡骑止步平虏,后果实不敢想,该死的北虏,本官前程就要毁在你们身上!
大同总兵温恭很狂躁,锦衣卫的瘟神避之唯恐不及,这些鞑子反将他困在了大同,若是逗留久了让他查出些别的事来……该死的狗鞑子,害人不浅!
真正开心的怕就是山西副总兵戴钦与延绥游击时源了,戴钦自不必说,骤担方面重任,急需一场功绩表表忠心;时源与他本是同僚,眼瞅着戴老哥在丁寿牵头的平乱之战中平步青云,时源说不眼红那是假的,他手下的三千榆林子弟素以斩为生计,闻战则喜,战意更不消说。
这班文武大员或许心中各有盘算,但对眼前这波寇边胡骑却是不约而同的一个念头:揍他娘的!!
阿尔伦猝不及防之下,被四镇边军收拾得一溜够,带着残兵败将仓皇北窜,总算他还明智地预留后路,没被人堵在宣府,算是保全了黄金家族的最后颜面,至于他在巴图孟克面前如何挺过那一关,就不是丁寿该操心的事了,二爷如今要头疼的,是边镇文武应接不暇的敬酒大军。
武将擅饮也就罢了,偏偏文官也恁般能喝,丁二爷纵是长鲸之量,也被灌得头昏脑涨,摇摇欲坠,最后幸得总督文贵过来解围。
“缇帅海量,老朽佩服。”文经略端着酒盏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丁二心中没底。
“司马公,丁某不胜酒力,恕在下失礼了。”
“哦?”文贵迅将酒杯放下,“老朽怎敢强人所难,只是有事请托。”
不喝酒就好办,丁寿暗松了口气,“司马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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