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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崎岖的山路小道上,刘六、刘七两兄弟狼狈奔行,二人衣衫裤脚上随处可见干涸变黑的斑斑血迹,不知经历了多少场生死搏杀。
“他奶奶的,那群鹰爪孙是不是了疯啦,咬着咱们就是不松口!”刘七扶着山间一棵苍松,呼呼喘了几口粗气,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
“那还不怨你!劫个官库也就罢了,你他娘好端端地放火作甚!”刘六没好气地吼着自家兄弟。
“不是想借火势拖延下官差么,谁承想那夜风势恁大,火头直接燎到了官衙房檐……”刘七悻悻道。
“如今倒好,好好的强盗做不得,倒成了天下缉拿的反贼,这天底下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啦!”前途渺茫,刘六满腹都是失业待岗后的灰心丧气。
“还不是张忠那没卵的阉货不地道,收了银子不办事不说,还将我们哥俩给点了出来,娘的,老子寻了机会定要将这阉狗碎尸万段!”刘七恶狠狠道。
“行了,先顾好自己吧,如今直隶各府州县遍贴咱哥俩的画影图形,只要街市上一露头,说不得官军立时就会赶过来拿人,这河北是待不得啦!”刘六叹了口气,拧眉思索到一条出路,“咱们去山东,寻个绺子入伙,熬两年来日东山再起!”
“山东?”刘七挠挠脑袋,颇有些不舍直隶这块宝地,“咱的弟兄被官军剿得七零八落,又在官家那里挂了号,小的杆子不敢收留,大杆子恐也看不上,咱们能去哪儿啊?”
自家兄弟什么打算刘六再清楚不过,狠狠吐出一口浊气,“我自有去处,你也不必担心少了油水,山东守着运河,不比天子脚下买卖进项少!”
一听这话,刘七登时有了劲头,“那听哥你的,咱马上就走!”
二人立即打起精神,继续赶路,只是逃亡许久,一头扎进山里有些晕头转向,急切间寻不到出山道路,正焦急间,一个戴着斗笠的樵夫担着柴从对面走来。
刘七见了大喜,快步迎上,还没到近前便扯着嗓子吼道:“喂,老哥,打听个路。”
来人一愣,将肩上的柴火放下,陪笑道:“官人有何吩咐?”
“你可知道那出山的路……”刘七挺胸腆肚,吐沫横飞,浑没现一柄细窄长剑从挑柴的扁担中抽出,悄无声息刺向肋下。
眼见长剑便要透身而入,一只大手扳住刘七肩头,将他向后一带,与此同时,一柄钢刀挂着凌厉风声斜劈而下。
樵夫身形一转,避过刀势,一捆干柴却在刀锋中轰然破开,枝杈横飞。
“哪儿来的点子不要命了,敢暗算你家七爷爷!”捡了一条命的刘七怒不可遏,抽刀指着樵夫怒叱。
樵夫将头上斗笠摘下,露出粗眉大眼的一副方正面孔。
刘六见那樵夫相貌,再看向他手中长剑,目光不由一凝,脱口道:“‘无情剑’黄宁?”
“不愧是河北大盗,果然见识不凡。”黄宁脸上笑容尽敛,冷冷道:“不知在下哪里漏了马脚?”
刘六冷笑一声,“一个山野樵夫,见了我们哥俩这身血腥气,竟然丝毫不见慌乱,岂非本就是件怪事!”
黄宁叹了口气,随手将斗笠往山间一丢,“我早说过自己不会演戏,这事该你来的……”
“我的刀那小柴堆里可藏不下!”一阵爽朗大笑,一个持着厚背大砍刀的魁梧大汉自刘家兄弟身后密林间冒出。
大汉手中那口刀明显比寻常砍刀大出一号,刀背厚重,刀刃锋薄,看着足有几十斤分量,刘六转头只瞥了一眼,便猜出来人身份,“‘万胜刀’刘儒?”
持刀大汉瓮声道:“不错。”
“我们兄弟与你们两个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般偷施暗算,却是何故?”
“官差拿贼,天经地义,哪有什么缘由因果!”刘儒晃着脑袋道。
“你们两个事儿闹得大了,上峰下了严令,必要拿人归案,死活不论。”黄宁接口道,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始终未离开二人手中钢刀。
“哥,跟他们说什么废话,宰了不就完了嘛!”刘七早已不耐,瞪着黄宁的眼珠子通红,飞身上前,一刀“天雷强击”,斜劈而下。
刘家兄弟的百臂雷光刀名声在外,黄宁岂敢轻视,手中剑不与之硬碰,而是身子微侧,一剑斜撩,直趋刘七丹田,逼得刘七撤刀回救。
见同伴交上了手,刘儒也不耽搁,抢前数步,不由分说,便是连环三刀,刘六匆忙舞刀招架,只听密如急雨的三声金铁交鸣,二人各退数步,势均力敌。
刘儒生性好斗,遇敌则先,此际哈哈一笑,道声“再来!”一挥厚背大砍刀,再度攻上。
刘六暗暗叫苦,刘儒的七七四十九手万胜连环刀简单实用,讲求的是出刀快捷,闪战迅疾,与他的百臂雷光刀各有千秋,若是平时遇上,大家各凭本事,自然不惧,只是如今他们兄弟迭遭围捕,早已是人困马乏,对方以逸待劳,后续还不知有多少帮手赶到,纠缠下去,百害而无一利。
另一方的刘七同样不好受,黄宁的无情剑法剑势凌厉,招招取人要害,攻敌之必救,两人交手十余回合,他竟无一招施展完全,憋闷不已。
刘六忽地撮唇长啸,刘七听了立时猛攻三刀,跳出圈外,与刘六会合背身而立。
“哥,点子扎手,怎么办?”
刘六扫视四周,沉声道:“撤。”
兄弟二人心意相通,既萌退意立时便有定计,刘六刀锋一扬,将山道上余下那捆干柴挑至半空,刘七刀光如轮,转眼将那枯枝朽木绞得粉碎,旋风般向黄、刘二人席卷而去,同时两人双刀狂舞,豪光绽放,山石碎砾雨点般飞出。
枝叶障目,不见人影,耳边又听飞沙走石,声势惊人,黄宁不敢冒进,纵身跃后,刘儒艺高胆大,施展万胜神刀中的“八方风雨”招式,将周身护得风雨不透,只听刀身上不时传来叮叮当当阵阵砬声,俱都劲力不小,迫得他止步不前。
好不容易待得烟尘落尽,再看山道上落叶飘飘,碎石狼藉,哪还有刘家兄弟半个人影。
剑光一闪,黄宁一剑穿透数片落叶,恨恨道:“竟让这二人逃了!”
刘儒却是比同伴想得开,将大刀往肩上一扛,笑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这些贼人多是有家有口的,你还怕他们跑到天上去?”
黄宁攒眉,“你是说……”
“辛苦了大半日,下山喝酒去。”刘儒不再多说,哈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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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少卿周东签了一份文书,递与下面站立的左寺副徐祯卿,“昌国,将这批人犯由刑部提来。”
徐祯卿翻阅文书,抬眼道:“这是日前厂卫捕的那批歹人?”
周东点点头,“诏狱可不愿管这些人的饭,在刑部关了些日子,已然定了罪,大理寺照例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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