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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宋闻渊淡声应道,走到近前转首吩咐鉴书,“将人带出去。”
说的自然是醉欢楼的两位姑娘。
原是找来唱戏的,没成想最后变成了来看戏的,绿荷和小柔都自觉这价格不菲的出场银子赚得多少有些亏良心,是以此刻格外听话,朝着众人屈了屈膝,转身跟着鉴书出去了。临出门之际,又听宋闻渊说道,“今日于此处所见、所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二位自行掂量斟酌。”
他声线平静低沉,语速也温缓从容,不带半分威胁警告,只落在耳间却又似分量极重,两位姑娘连连颔首保证着,直到宋闻渊低低“嗯”了声,才如蒙大赦赶紧离开。
宋闻渊这才转首看向元戈,一双墨色的眸子幽邃似渊,“圣旨赐的婚,温小姐就算想要成人之美,只怕也是有心而无力——这一点,我以为温小姐应该已经很明白了。”
太明显的意有所指,元戈摸了摸鼻子,暗道这厮不就是暗示之前温浅寻死觅活地都没毁掉这桩婚事吗?说起来,明明俩人都不乐意,怎他就只袖手旁观地看着?要论阴阳怪气,元戈也不输,淡哼道,“说来也是……小女毕竟人微言轻,若宋大人当真心有所属,也不必小女相让,直接去陛下面前请道休妻的旨意,也就是了。”
他唤她“温小姐”,她便唤他“宋大人”。
宋闻渊愈发压了嘴角,“还好,不及二殿下简单。”言下之意,即便如此简单的事情他也不曾为你去做。
元戈一噎,这句话对她没有半点杀伤力,但对“温浅”却是致命的。那个她一心喜欢着的男人,在她被流言吞没的时候都不曾站出来证一句清白,他任由流言发酵、事态恶化,他任由那个姑娘站在朱雀桥头以死证清白。
甚至……这道温宋两家的赐婚圣旨背后,也有那人推波助澜的功劳。
元戈垂着眉眼站在那里,心下却没来由地有些烦乱,暗道不管是皇室二皇子、还是恪靖伯府三公子,同她有什么关系?竟生了这莫须有的气来。她瞪了眼宋闻渊,冷哼,“倒是本小姐多管闲事了,往后再有这些个金凤凰银雀儿的,直接让人送栖迟阁去,倒也眼不见心不烦。”说罢,竟是直接转身就走了。
宋闻渊转身看去,就见着小姑娘秀发被风撩起,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小巧的耳垂上坠着颗不大的珍珠,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珍珠更白、还是那肌肤更白……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反倒生气了,心气儿真大,还有些不讲道理。
宋闻渊正欲唤人,见着匆匆进门与元戈擦肩而过的少年时,到了嘴边的话就顿住了。
元戈也见到了,气头上的她差点和来人撞了个满怀,险险避开时无意间扫过对方腰间挂着的一个剑穗,目光微微一滞,再一次看向这个少年,只对方已经错身,只看到个疾步过去的背影,很陌生,该是不认识的。
只是那个剑穗,有些眼熟。
许是错看,毕竟只粗粗看了一眼,剑穗相似的有太多……元戈摇摇头,转首离开。
而那少年也没注意自己差点撞到的是谁,只匆匆入内,拱手,声音很低、语速却很快,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主子……知玄山,出事了。”
宋闻渊一怔,但他仍只是浅浅点了点头,转首看向李氏,淡声唤道,“大嫂。我家夫人年岁尚小,性子顽劣,您多担待。只她有句话说得很对,我院里的事情就不劳大嫂操心了,像昨日那种事情,我不想再有第二次,否则也不必她动手……您该是已经知道我的手段了。”
宋闻渊的什么手段?可不就是她费尽心思要爬他的床、结果被他送上了他大哥的床直接断了她所有念想吗?一口一个“大嫂”、一口一个“您”的,看似是为了温浅道歉,实际上却是来威胁敲打她的,真是面慈心狠的主儿!李氏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闷声不吭,心下却是又气又恨。
宋子尧瞪了眼僵着脸不说话的李氏,到底是笑呵呵地打圆场,“三弟莫气、莫气,这事儿大哥是真不知晓,若是知晓的话,也不劳弟妹跑这一遭了,早提着这婆娘道歉去了。大哥保证,这件事绝对、绝对不会再发生了!你信大哥!”
他鲜少叫宋闻渊“三弟”,也鲜少打这种亲兄弟的感情牌,他不喜欢宋闻渊,连带着平等地不喜欢宋闻渊身边的所有人,但这仍然不妨碍他惧怕宋闻渊——怕得要死。
男人于世,当能屈能伸,不似这婆娘,撞了南墙还要梗着脖子证明自己脖子比南墙硬。
不过……宋子尧看着宋闻渊仿若有急事一般点了点头匆匆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若是他方才听得没错,宋闻渊最后对温浅的称呼是“我家夫人”,不是温小姐、不是三少夫人、也不是你弟妹,而是,他家夫人。所以宋闻渊破天荒赏脸踏足他这小院子,是来给温浅撑腰的?宋子尧盯着门口,兀自挑了挑眉头,回头叮嘱李氏,“往后没事别惹落枫轩的。”
李氏抬手飞快地擦了擦眼角,没应,只盯着宋子尧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宋子尧避开了她直勾勾的视线,“嗤”地一声笑道,“陈
;年旧事了,还提着作甚?”
“宋、子、尧!”李氏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她记得刚成亲那会儿,宋子尧也不是那么荒唐,虽然仍然经常吃酒赌博,却从未夜不归宿。起初她以为那是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如今想来只怕……
她较真,对方却明显逃避着摆摆手,混不吝地摆着手,一边说着“太久了不记得了”一边迈着二五八万的步伐出门去了。
唯剩李氏死死攥着掌心站在那里……真的不记得了吗?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记得?
没人看到,屋后拐角处,缓缓走出一个一脸震惊的姑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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