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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灵与卫祁在的动静到底惊动了那边厢的几人。
李秀色也随他们一道匆忙过去,果然瞧见马厩之中的其中一格,那匹与自己多日相依为命狂载而归的骏马此刻正靠墙躺着,浑身无力状,马目轻阖,胸膛极其缓慢地起伏着,只是神态却是松弛祥和,竟不见半分痛苦。
卫祁在上前查看,半晌沉默,摇了摇头。
顾隽在后方揪心瞧着,问道:“当真不行了?”
李秀色的眼一下红了:“怎么会呢!它一路驮着我,一点事都没有,怎的回来就不行了?它不是健壮得很吗!不是、不是还要喝山泉水吗?它还、还识路,远在白牙谷都能识得胤都的路,这么聪明的马,怎么会突然——”
卫祁在低声说道:“我已看过,它之所以一路无阻,是有人提前给它喂了药,好在余下不多的时光回光挥洒尽它应有的精力;它能识路,想来也是有人带他走过回胤都这一条路数遍。”
千年古泉唯阴山观所有,这马儿,是为泉水,还是为观?
乔吟只喃喃道:“乐双散人……连马他都愿送回来,为何自己还是不愿归此?”
顾隽沉吟:“天下之大,心中有道,自有散人的去处。马儿此举,也足见散人之心。”他拍了拍道灵的肩:“想来贵观师尊在天有灵,也会为此释怀罢。”
厩中的卫祁在未言,过了会,温声道:“李娘子,是你替师叔祖将马儿带了回来,我替阴山观谢过你。”
这小道士说完,便低头在马目边轻轻一抹,再松开时,那一双眼便已永远地闭了上去。
道灵朝李秀色那边看,见她眼泪亮晶晶在眼里打转,心中只觉微微酸软,便上前宽慰道:“李、李娘子,莫、莫要伤怀,此马年岁至此却还能借药力重回往日英姿,就算与你短短相处的这、这几日,想来也是无尽快、快活的!如今顺应天命,并如愿归家,再没什么遗憾的了,娘、娘子也该高兴才是!”
李秀色自然明白这道理,但她还是忍不住哽咽,道灵哪看得了小娘子难过,况且还是自己暗暗欢喜的小娘子,当下手足无措起来,手抬了半天,也没胆子朝她头摸上去,只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还刻意将力道放轻再放轻了些。
不远处。
小厮陈皮眼瞧着这一幕,万分狗腿道:“主子,你要是不爽,我这就去替你把他那双臭手拨下去再好好收拾一顿!”
颜元今望着那边,目光移开,却是轻嗤一声:“怎么,你主子我在你眼中便就这么小气?”
“那当然——”小厮立马悬崖勒马:“是没有的!”
陈皮拍马屁道:“主子,您何曾小气过了,再没有比您更心胸宽广的了!那我看就继续让他拍罢,反正又不是抱上去。”
广陵王世子一边的眉头跳了跳,又睨了道灵方向一眼,转身离去道:“莫要收拾得太狠了,连你这张嘴一起。”
“……”
陈皮吓得一哆嗦:“主子,我的嘴便算了吧啊啊啊!”
嚷嚷的时候,目送自家主子渐渐离去,这小厮神色却变得正经起来。
那老头的马竟也死了。
他低头看了下腰间包裹小心藏好的药瓶,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正沉思着,忽觉背后有个人,一转身,却是长齐。
这阴山观的掌门说是闭关修炼去了,没曾想这会儿居然出现在这里。
长齐却只是盯着他手中的药瓶良久,方才说道:“当年未能更改世子僵童身份,不但师父心中有愧,师叔亦然,他那般性情洒脱之人,因此自我怀疑,不可安心……只是我未想到时至今日,师叔纵然离观,竟然还未放下。”
陈皮一怔,抬起头来,却见面前这位掌门只低声叹了口气,随即便隐入了雾中。
*
当夜妥善安葬了那马,第二日,李秀色便不见了。
这小娘子本吵吵嚷嚷说也要练阵,但由于此刻只加她一个便成了双数,并不可将这奇星八卦从“三阳”变成“五阳”,于是只好作罢。但她也不知哪来的精神,丝毫也没闲着,还是马不停蹄练了一整夜咒法。
直至道灵清晨去送饭,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门,便险些将碗急摔了:“李娘子不是在练咒吗?怎、怎的又不见了!不会是又被僵尸抓、抓走了罢!”
一道人影鬼似地飘了过来:“不会的,上月十五玄直未事成,便已错过最佳时机,无论是吴荑儿娘子,还是李娘子,都是安全的。”
道灵吓了一跳,扭头道:“顾公子走路怎、怎的没声响!”
顾隽充耳不闻,只盯着他手中捧着的玉梅甜枣粥看,一脸天真:“咦,道长手里这是拿的是什么东西?闻着真是叫人心生向往,饥肠辘辘。”
道灵挠了下头,他拿的是粥啊!这么明显的粥,这顾公子怎的都没看出来?
但眼下他不关心这些,只急道:“那李娘子哪去了?”
顾隽眼巴巴盯着那粥:“貌似是跟昨昨兄下山去了,道长应当懂的,正所谓小别怡情……好香……”
道灵闻言神色便苦了下来:“我担心李娘子前些日、日子奔波未休憩好,便特意为她做了这、这些,没想到……”他咬了咬唇,忍痛道:“不过无碍,只要李娘子平安无事,那便是最、最好的。”
“嗯嗯,好香。”顾大公子心不在意地赞同了两声,无比自然地将那粥顺了过去,再拍了拍双手空空的小道长肩膀:“多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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