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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在教闻蝉写字,身前小丫头仰起脸,忽然往他下颌戳了一下。
“这是做什么?”
十岁的小姑娘,生着一张粉白圆润的脸,收回指尖亦满面不解。
“我还以为公子沾了脏东西,怎么擦不掉啊?”
他生平第一次长胡茬,是闻蝉仰头发现的。
后来他自己摸着下颌解释:“我是男子,自是会长胡子的。”
“你瞧我父亲,诸位叔伯,哪个不是唇边一圈黑。”
“啊——”小姑娘拖长尾音,却只转眼珠,不再出声。
“杳杳在想什么?”
“那公子岂非,很快就成个小老头了?”
“谁告诉你蓄须便是老头!”
“可是真的很像啊……”
谢云章接过那铜剃刀,对镜,一点一点修理干净,很快下颌便恢复光洁。
他有个习惯。
打十五岁起,不剃须不愿见人,全是拜她所赐。
此刻记忆中稚嫩的眼,与昨日她含泪的模样重合,谢云章重重松一口气,勉力将阴霾尽扫。
有个孩子又怎样?
连人带孩子,他全都要便是了。
一旁石青见他洗漱完,忙将两个丫鬟打发出去。
“爷要石隐盯着茶铺那边,方才他来传信,说那罗俊修一大早,就跑去铺里寻柳娘子了!”
石青报得火急火燎,谢云章却只平声说:“她能应付。”
檀颂的三日假尽了,今日回府衙上差。
;闻蝉则一大早赶到茶铺,三日前与那罗俊修约好的,今日便带他去王记看丝绸。
王妗听梁妈妈说了罗俊修的心思,不放心,还想来陪她,被闻蝉拒绝了。
这罗俊修纨绔好色,还是别把王妗牵扯进来为好。
“因着老太妃大寿,特添了两匹红底寿字纹的应景,罗公子瞧着,可还能入眼?”
当初说要亲自掌眼,不过是为得个一亲芳泽的机会。
此刻立在这绸缎庄的后堂,罗俊修两只眼珠子,是一下都不肯往那丝绸上落的。
“这后堂昏暗了些,还劳娘子拿近些,好叫我细看。”
闻蝉依言俯身,但见那合体的衣裳跟着落下,勾出她纤瘦又曼妙的身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前几日罗俊修又四处打听一通,听闻她惯来是八面玲珑,什么人都见的。
料想今日这般,定早已看透自己采花的心,便有些不大忌讳起来。
见闻蝉捧起绸缎,他盯准人一双手就去握。
“哎呀!”
眼见就要触及美人柔荑,她却脚步一趔趄,扔了绸缎匆匆背过身去,扶着箱奁掀起的顶盖,欲呕不呕。
好一阵才缓过来,回身道:“公子见谅,近来怕是吃坏了什么,肚里总泛酸。”
罗俊修虽还未娶妻,家中却蓄着两个美婢,去年也作这模样。
被他母亲知晓后,灌下一碗滑胎药,好好的美人弄得半死不活不说,还狠狠训斥了他一顿。
再瞧闻蝉仅三日不见,便面色苍白,人亦消瘦,多半便是有了身孕不会错。
他那色心,忽然便颤了颤。
“夫人身子不适,可延医看过了?”
他的称谓,从娘子变为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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