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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会觉得寂寞吗?
文宜坐在桌前独自用餐。海风轻柔,吹拂脸容,正午一轮白日高悬。耳畔是遥远的喧声,全不值得听,忽而便好似这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她会觉得寂寞,那么祁教授呢?
全神贯注的叁个整天让教授无比疲累,一觉睡去,全无心肝,天都黑了仍没动静。
就因为不规律的作息,她才会那样瘦。文宜拿起手机又放下,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去卧室里瞧瞧,把她喊起来吃点儿东西。没准儿已经醒了呢,靠在床上处理工作,回邮件回得昏天黑地。
“醒了么?”文宜叩门,唤道“麟女。”
“嗯…进来吧。”
她睡得朦朦胧胧,嗓音不复清丽,比往常都软,带着些沙哑的鼻音。文宜推开房门,见祁庸搂着被褥柔软的一角垫在脸下,另一手搭在胯上,大半的后背裸露在外,一柄玉脊没入身腰。
“麟女。”文宜有些意外,“你睡觉时不穿衣服的么?”
祁庸后知后觉地缩回被子里,人还是很正经,很体面,也很疏远,道“见笑了。”
“何出此言呢?”文宜走到床前,见祁教授抬手示意,于是才坐下,笑着将手搭上她的腿,隔着被子轻拍两下,说“误入瑶池境,将仙姿玉貌一睹。好荣幸。”
文宜的个性里有轻浮的一面,巧言偏辞、溢言虚美张口就来,祁庸看上去云淡风轻,其实是没招儿了。
“你是铁了心要探汤蹈火,柔情错付也在所不惜?”祁庸始终无法理解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于是再叁确认。
“咱家愿意。”文宜嬉皮笑脸“人非木石,何能不感?”
有论者认为最好的防御是进攻,祁庸认为自己应该在此刻采取一些行动,她于是道“你对我说的话很好听。可文字有矫饰性,人言是风波。”
“言非吹也,言者有言。”文宜对她从不设防“我这么对你说,自然有我的意图和道理。我喜欢你,当然得告诉你。”
“你不觉得自己很失礼吗?”祁庸往常都沉稳得像一块石,此刻却有些着恼,坐起身时,脊柱因乍然舒展而微微颤抖。她的胸脯雪白柔软如一双卧雁,那圆融起伏的线条似乎具有很美的音律。文宜控制着自己没有去看。
“你坏我道场乱我心,你扰了我的清净。”祁庸在这昏暗的环境中产生了莫名的焦躁,“人生在世,孤独无谓、不明就里。一朝分道扬镳,敛眉就食、俯首觅衣至经此终老,是人生的常态。日月交替没有尽头,沧海桑田永不止息,不论你的困苦与孤独至于何种境地,不论你的迷惘和愤怒怎样如蒸如焚,都不会有哪怕一片慈云为你吐泽、一帘法雨为你垂凉。因为天地不仁。”
只要道心恒定,常清常静,则天地不仁俱是寻常,本没有可惊可怖之处。祁庸自忖并没有招惹文宜,也从来没有得罪过她,然而文宜却要来攻掠她的城防,破坏她的道场,为什么?平白无故,遭此一劫,利名关未破,情欲境又来,为什么?
——祁教授和她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教授不是来生活的,而是来死亡的,她支离的瘦骨荷载着忧郁和愤怒,仿佛只要能够平息她的灵魂,哪怕死去也不过是与睡眠一样的消遣。她确沉稳得像一块石,冷且硬,毕竟,有谁能说稳定的低落算不上情绪稳定?
“人有叁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窍。断岸飘鼓如轻埃,兰摧玉折春扫雪,人间百刻乃一息。你说得固然对。”文宜抚摸她的手背给她顺顺毛,目光仍殷切地拢着她,“然而春秋无定法,君子有常心。麟女,你望着我的眼睛,你是否相信我们有宿缘。纵使相逢已不识,悲欢何限?不如团圆如故。”
她的容人之量早就逼近极限。从头回见面时,文宜问她‘给你五百万怎么样?’至如今在她的床边堂而皇之、振振有词地说些不着调的话。祁庸对眼前这个人本该忍无可忍、退无可退,她觉得自己理应恼羞成怒地爆发一次,推开她,怒斥她,甚至扬手给她一巴掌。有时祁庸会在她身上瞧出一种离人很远的错觉:文宜像师母养在山院里的那头细犬,平日里形如白象势如枭,八面威风吹不动,可一旦见了大师姐的爱猫,就哼哧哼哧地趴爪撅臀,全身心地高喊‘跟我玩跟我玩跟我玩!’然后惨遭两记硬桥硬马、气吞山河的猫咪邦邦拳。
祁庸的手背上青筋迭起,她的大脑在反复思考文宜的话,这并不影响她手上正攒着劲儿,酝酿一个响彻云霄的巴掌。她在文宜的脸上找靶子,正欲引肘舒肩,不期在光影婆娑间望见她盈盈欲流的双眼。
一双爱目,连使用权都是问天借的。
命运何其阴险,横生枝节,无风起浪。名利心牵缠、情欲念难断,何来为什么?没有为什么。祁庸紧绷的手掌松懈了,这次未及她忍让文宜,那被唐突、被打扰的感觉就已逐渐在头骨中消解。
“我大师姐养了一只猫,窜房作乱,无所不为。我贴完对联准备从包台下来时,并未注意到那只猫紧挨着我的鞋跟,左脚绊右脚,仰面摔在我师母的菜地里。缓过劲儿来才发现,我的脑袋距离师母压地膜的大灰岩只有不到五厘米。伤筋动骨和英年早逝,两害相权,落了个前者,我还得感谢命运的不杀之恩。”
她恢复了往常那种两不相干的神色,“我提起这件事,是想说,我不相信所谓的宿缘世念、也不相信情根业债,我不会因为命运给了我几天好脸,就忘记它原本是个什么德性,但我确实相信你所说的‘悲欢何限?不如团圆如故’。你说服了我,我接受你的求爱,但我不知道怎么爱你。你自便吧。”
“我又想到一句很俗的话。”文宜刚一获得祁教授的访问权限,便得寸进尺地贴上来,“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后者她又争——”
祁庸无法预料文宜这张嘴里能吐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话语,于是赶在自己尴尬之前采取行动,将她吻住,小鱼嘬食般吮了一下她的嘴唇。
“你不想听,又不好意思直说,就堵我的嘴。”文宜失笑,见祁庸视线游离,回避她的目光,干脆更进一步,与她脸腮相贴。她一直裹在被窝里的身体热腾腾的,文宜摩挲着她的耳廓,问道“我很好奇,麟女。你说你或许根本就没有感情,那你有性欲吗?”
“说到底,我是一名成年女性。”祁庸没有回避她的触碰,任由自己缓慢扇动的睫毛拂过她的掌缘。文宜的体温在上升,她正值壮年,肤表触感如同均热的红铁。
“怎么排遣?”文宜不依不饶地追问。祁庸望着她线条利落的下颌与丰腴饱满的双唇,忽而意识到世人往往将如她这般精巧、匀称的面部结构称之为‘美’,一种相对于修缮和打磨的、天然的美。
“我有玩具。”祁庸的声音低下去。她感觉卧室内的空气变得有些灼热,血液流淌的声音在颅骨内放大,她有些失重、有些恍惚,或许是交感神经兴奋,导致了耳压的暂时升高么?祁庸不知道,但她想,应该是这样。
“那么你是怎么把持它的?这样吗?”文宜将她的手引向自己的脸颈,在她的注视下伏低头颅,贴近她的腿根。
“麟女。”文宜抬眼看向她,眉骨下方是眼皮深刻的褶皱,一点幽微的光跃动在她的瞳仁间,“你正在渴望我,你发觉了吗?”
灼热的吐息落在小腹,文宜从她的腰侧吻下去,沿途引燃欲火。她感受到文宜高热的口腔,形状精致的唇瓣与天鹅绒般的舌尖,寻隙进入她的身体,就着那欲壑将她拆解。
爱水濡湿床面。文宜听见她得以满足的喟叹,继而分拨她湿润的两瓣花唇,将手指探入。祁庸喘息时的尾音变长了,声带的振动比之方才不同,她比文宜预料得更在状态。高热的情液顺着指腹淌进手心,文宜引身向前,与祁庸交换了一个吻,发现她一向冷淡的脸上沾染桃花色。
“麟女,你看上去…”文宜停顿着复又欣赏半刻,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得说道“很诱人。”
紧绷的小腹因酸美而轻微地抽搐着,祁庸对此感到陌生,她失去了对于自身的完全掌控,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她的应对方案是将文宜拥进怀里,手臂穿过她柔驯顺滑的发丝,搂住了她的后背。
“放松。”文宜托住她的脸颊。教授紧绷着的腿根颤动不已,此刻呈现着蓄势的姿态,但仍垂首与她交颈。
“你别住我的手腕了。”文宜只是嘴上这么说,动作却没有停滞,她爱抚着祁教授黏腻不堪的穴道,勾动前壁敏感的软肉。那一双腿不断加码的力道在某个瞬间瓦解,祁庸轻轻哼着,将她松开,文宜于是激流勇退。
“麟女。”文宜支着腿跨立在她身前,从床头抽着两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其实我还有一句很俗的话。你想不想听?”
难道她不想听,文宜就能忍住不说吗?祁庸抬手示意她进行陈述。文宜见她这副逆来顺受的忍人模样,自己都不大好意思了,边笑边说“我可不是温言软语的御弟哥哥,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祁庸双手捂脸,从指缝间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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