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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静地抽完了一支烟,心脏很快在一片黑暗中被那熟悉又磨人的情感吞没,也不是难过,只是觉得……没意思,干什么都没意思。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袁秋柏看到对面那户人家还亮着灯,父母在收拾家里的一片“残局”,今天好像是他们女儿的生日,客厅里还挂着“生日快乐”的条幅。
这户人家是不久之前才刚刚搬进来的,袁秋柏跟他们并不熟悉。
她掐灭快要燃尽的烟蒂,给洪哥打了个电话:“喂,洪哥,你还没睡吧?”
“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麻烦你明天一早,去横店门口找个群演……”
袁秋柏把事情交代清楚以后,又点了一支烟,想起口袋里还装着程兴的名片,于是把它拿出来,随手放在了阳台上。
她又给尹文林发了封邮件,简单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告诉他以后不用烦心赵云兰的事了,然后又用短信最后联系了其他几个跟自己有工作交接的人。
李易河的秘书和助理原本没有这么多人,袁秋柏一个人就能把所有事井井有条地处理好,因为她实在太好用了,像把开刃后锋利无比的刀。
而秘书处之所以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则是因为袁秋柏从半年之前就开始准备交接自己的工作,她手把手带起来的后辈如今各司其职地工作在不同的岗位上,到现在为止,袁秋柏的工作已经简化到过眼几份文件就好,等她辞职以后,这样简单的小事想必李易河自己也能做好。
她手边那包烟,不知不觉就抽完了,袁秋柏漫不经心地将最后一根烟碾在程兴的名片上,灰黑色的烟灰模糊了名片上的字迹,橙红色的火星蹦跳几下后才彻底熄灭。
袁秋柏仰着头出了会儿神,目光没有落点地看着对面的景色,她看了很久,直到对面的那户人家也熄了灯回去睡觉,袁秋柏依旧毫无困意。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月色渐渐黯淡下去,太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升起来,袁秋柏来到厨房,从保温箱里拿出家政阿姨提前做好的晚饭,晚饭还是温热的。
孙阿姨在袁秋柏身边干了快两年,早就习惯了雇主古怪的习惯和作息,因此细心地设置好了保温时间。
袁秋柏摸着饭菜温热的碗底,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冻得冰凉。
她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尽管没有什么胃口,依旧强迫自己机械地吃下晚饭,被人用力掐过的脖子隐隐作痛,连吞咽都艰难。
没一会儿,她再一次忍着呕吐的欲望冲向厕所。
即使仍然在干呕,袁秋柏脸上却没什么情绪,既没有眼泪,更没有笑容,她按下冲水键的同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低声斥骂道:“麻烦死了,赶紧收拾好!”
袁秋柏慢慢抬起头来,周围什么都没有,寂静整洁的卫生间里空荡荡的,刚刚的话仿佛是幽灵发出的声音。
袁秋柏的头又疼起来了,长期缺觉让她越来越难以分辨幻想和现实,竟然在幻觉中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而袁春燕明明早已离世一年之久。
第二天,袁秋柏没有去上班。
她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连迟到都没有发生过一次,今天居然缺勤了,总经办的人都有些不敢置信,中午吃饭时都在议论这件事,甚至有种学生时代因为班主任意外请假而带来的松快感。
与此同时,不少人都在邮箱里发现了袁秋柏昨天晚上发来的消息,整个总经办人心惶惶,不少人在摸鱼的间隙偷偷讨论袁助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状态最躁动不安的人还是李易河,他听着手下人的工作汇报,感觉他们哪哪都不顺眼。今天第二十八次拨通袁秋柏的电话号码,依旧还是打不通。
李易河的理智逐渐被带着不安的怒气占据,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眼前一点点、无可挽回地脱离正常轨道,这种失控感让他无法冷静,李易河忽然忍无可忍地把手机摔向地面,“砰”的一声把在场的另一个助理吓了一跳。
李易河自觉失态,揉着眉心说了句脏话,然后才疲惫地看向助理,主动询问道:“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助理战战兢兢地清了清嗓子,把文件递给他,小心翼翼说:“李总,这是大家昨天晚上收到的袁助理消息的汇总。”
李易河心情不好,看什么都带着气,看到报告里“赵云兰”三个字后他心里又开始冒火,一会儿觉得都是因为她,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觉得这一切都是陈建明的错。
但是最让李易河生气的还是他自己,李易河蹙紧了眉头懊恼地想,自己昨天明明应该跟着她上去的——万一袁助理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仅仅是想象一下,李易河就觉得心里好像兀地缺了一块,浑身的血液像冰冷的寒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焦躁,一直流到手指尖。
李易河胡思乱想了一阵,拿上车钥匙就匆匆下了楼,他甚至来不及通知司机,整个人被不安和担忧驱使着往前走。
李易河知道袁秋柏住在哪里,甚至哪栋哪户也清楚,他驾车开了二十多分钟,到了袁秋柏住的桦台园。
乘电梯上了楼,站到袁秋柏家门前以后,李易河才迟疑起来,他心绪嘈杂,杂乱无章地想着:袁助理会不会只是今天单纯不想上班呢?可她万一生病了呢?自己见到她以后要说什么呢?
要不要直接说我很担心你……
这么想着,李易情不自禁地蜷缩了下手指,他胸膛里的心脏蓬勃跳动着,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匆忙的奔跑,还是因为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以这副慌张的模样跟袁秋柏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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