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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再拿她去比武承嗣,比李显,就算比圣人……也不逊色。
自古及今,再英明神武的皇帝,为了保住权力,都会殊途同归,做出与前代昏君一模一样的蠢事。
但瑟瑟不同,只为一己私仇,她反而不留恋,不沉迷。
至于阿漪……
武崇训心满意足,三岁开蒙,十岁读史,他还来得及教养他,把所有理想灌注,令他健康而完善。原来他这一生注定辅佐的君王,不是武承嗣父子,不是李显父子,是瑟瑟母子。
“自来封建亲戚,以为藩篱,荣辱同心,盛衰一体……”
瑟瑟一字一顿背出司马银朱注解《左传》之语。
太学讲解《左传》、《礼记》、《毛诗》,以颜师古、孔颖达的版本为准,但司马银朱所注,较前人简明易懂,譬如这句,便是说君王封立亲戚,建立邦国,犹如藩篱,拱卫宗室。
“郡主产褥之即,便提出给予相王京畿军权,师法前朝,又解圣人疑心。”
武崇训凝眸望住她,这是她甩在他脸上的飞刀子,又要捡起来了?
——那时不过一时气话,如今却是深思熟虑。
瑟瑟无奈地挥挥手。
“成制在前,自是遵循制度最少障碍,请表哥拟个底稿,我来上书。”
“远交近攻,借相王麻痹圣人,是上兵伐谋,郡主耍得好一手兵法呀!”
瑟瑟昂首乜眼,再扔出一句思索许久的结论。
“武周制度破空而来,如空中楼阁,无法推行。想来这回以后,圣人亦有许多反思,发觉唯有重新捡起李唐那一套,才能平稳过渡。”
长安四年三月,长安,大明宫。
乍暖还寒季节,暮色晦暗冰冷,半空洒下飘飘渺渺的雪粒子,任是穿戴再堂皇的人,脸上都有股晦气。
提香宫人捧着匣子走来,见小黄门打眼色,忙错步往旁边退。
果不其然,里头稀里哗啦,一大群人鱼贯而出。
领头的和尚生的西域胡人模样,肤白鼻钩,但慈眉善目,又不曾蓄须,一对长眉雪白,落落挂到腮边,赤足蹬双旧芒鞋,穿件灰扑扑的旧僧衣,独腕上佛珠耀眼,乃是青金石,熠熠蓝光闪亮,衬得他好一副得道高僧的仙风道骨。
“国师走这边儿——”
张昌宗把腰躬得快贴下地了,引路的臂膀往前伸出去,比金冠还高。
法藏乜了眼,不齿这男宠谄媚的做派,面上只做坦然领受,淡淡道。
“国公爷怎能屈尊为小僧引路?”
张昌宗脸上泪痕未干,衣不解带服侍了几个大夜,面皮浮肿,沉甸甸金冠勒在额上,卡出深深的红印。
他笑得带些苦涩,望了眼法藏身后十来位穿戴各异的僧道术士,男女老少都有,各个生着张故弄玄虚的面孔,乍一看,像是同个师傅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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