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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想吃,叫他下回再来就是,没得把人请进来的必要。”秀琴是同情男人,但一码归一码,规矩还是要守的,形容有损的人,是没资格出现在主子面前的。
尧窈自知失态,收回心神,看向秀琴:“我只是觉得这栗子炒出来的味道,很像我在东瓯那边吃的,王姐也喜欢这味道呢。”
东瓯王太女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大晟,朝廷大多官员的态度明确,扶持二王子上位,使得东瓯真正成为大晟的附庸,以大晟为尊。
秀琴消息灵通,自然有所耳闻,心知小公主和王太女感情深厚,可朝廷里的事,又哪里是她们这些女子能够干涉的。
她能做的,也只有帮着尧窈保密,将明姑身边的宫人一一告诫,不让他们说漏了嘴。
尧窈有她的执念,也有她的预感,她拉着秀琴的手,满眼含着请求:“姑姑把他叫来好不好,带他去厨房,我就在窗外瞧着他,不进去,等学会了,我也想做给王姐吃。”
这个痴儿,到现在还想着王姐,就算王太女尚在人世又如何,东瓯那边大局已定,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因着儿女情长,置满朝文武不顾,弃好棋不用,非要捡那难啃的骨头。
见秀琴不太想答应,尧窈改了口:“其实我更想的是做给老爷吃,可如果不好吃,拿不出手,岂不白费了工夫,看着别人怎么做,我也能学得更快。”
秀琴自然是希望尧窈把皇帝放在心里头一位,嘘寒问暖必不可少,听得尧窈这么说,秀琴有所松动:“毕竟是外男,隔着窗子,夫人也不能久看,且夫人也没必要亲自动手,这炒货到底烟味重,还是做些清淡的糕点更合宜。”
尧窈点头:“我就看一看,要是太难,兴许就放弃了。”
到底是年轻,好奇心重,又有点好强,秀琴能理解,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如了尧窈的意,毕竟以主子对这位的独宠,将来的造化不可估量,自己没必要太较真,该松的时候,松一松也可。
听到贵人只在窗外看他如何炒栗子,货郎迟疑了好半晌,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门房打趣他:“能得夫人赏识,是你这粗人的莫大荣幸,矫情个什么劲。”
厨房里东西已经备好,货郎立在灶台前,添柴加火,忙得热火朝天。
尧窈面上覆着白纱,立在窗外,目不转睛地瞧着里头男人忙碌的身影,不知不觉地眼眶渐热,她眨眨眼,忍住胸口满涨的情绪。
曾使君左右手都可用,但用得更顺的是左手。
他的衣袖都会故意做长用来遮住虎口,只因虎口处有个疤痕,是他为了救明姑,徒手挡住那扑来的野狗,被野狗咬过后留下来的。
曾使君不想明姑看到那疤痕后有愧疚感,干脆叫绣娘把袖口做长,眼不见就不受困扰了。
男人半边脸被铜面具覆盖,依然有点点火烧后留下的瘢痕露出来,尧窈望着那张脸,毫无惧意,也不觉有多可怖,内心更多的是难过和伤怀。
往日多么爱洁的一个人,只要出门,必将自己拾掇得整整齐齐,体体面面,如今再怎么拾掇,也回不到当初了。
货郎从头到尾都很专心炒他的栗子,就连余光也未曾扫向窗前,候在尧窈身侧的秀琴时刻留意屋里男人的一举一动,见他确实是个没什么歪心思的人,又惦记着别的事务,便同尧窈说了声先离开一会。
“夫人看得差不多就回屋吧,不可逗留太久。”
走前秀琴仍是不放心地嘱咐。
尧窈煞有介事地点头:“我晓得的,再看看,我就回去。”
秀琴走了有一会,尧窈没有离开,也不曾往灶房门那边挪动一步,只在男人走近了,弯腰拿灶边的器具时才扬声道:“郎君年龄瞧着也不小了,家中可有亲眷?如此在外奔走,可有想过回家探望亲人?”
没了旁人,尧窈加快语速,带点东瓯那边的腔调,懂的人,听一遍就明白了。
男人直起了身,终于抬眼,看向了窗前,寂静如深潭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想,怎能不想。
“姑娘呢?可有惦记的亲人?”
男人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却有意避开某种腔调,听着更像是本地的俚语。
尧窈却愈发笃定,心头更热:“自然是有的,有我的姑姑,还有姑父,以及远方的姐姐。”
男人眸光闪动,却始终未走近尧窈,只压着声道了个地名:“夫人若是还想吃炒栗子,或者别的,可到这里来,但最好是一个人。”
再回到屋内,尧窈已经收拾了心情,叫身边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可此刻她只想一个人清静的时候,日理万机的大老爷却来了,倚在榻上,手里捏着一个剥好的栗子,却只是瞧着,没有送到嘴里品尝的意思。
尧窈走过去,就在榻边坐下,一只手搭在男人半曲起的膝盖上,颇为眷念地望着他。
眼里,是全心全意的依恋。
容渊最受不得女子这样的眼神,因为他会当真,以为女子真的满心眼只有他,可他的理智又反复敲打他,别上当,她有着最为天真无邪的外衣,可内里狡黠得很。
见男人捏着栗子久久不动,尧窈干脆接了过去,凑近了,把栗子送到男人嘴边。
“老爷尝尝,一个可怜的人做的,炒得很入味,可香了。”
容渊并不好这种炒得软趴趴的甜食,但吃个一两口也无妨,尤其是美人红酥手,亲送到嘴边,味道自然也不一样了。
吃人嘴软,容渊后知后觉地眯了眼,态度依然坚决:“便是你今日喂我一百个栗子,东瓯,也不是你想回就能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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