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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源闻声已经赶了过来,俯下身把母亲抬到床上,回头冲安迪:“我来就好,谢谢你。”又瞥眼看见床边一片狼藉,补道:“这些我一会儿替你收拾,实在对不起。”
安迪似被这一声“谢谢你”和“对不起”推出老远,像被施了定身咒给钉在原地,看他一个人动作艰难,也只好无奈旁观:“你照顾好你妈妈就行,看看有没有磕伤哪里。”
宋安美欣身上没事。她就是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在陌生房间,挣扎着想爬下床,却无处借力,好容易抓住了柜子上的把手,没想到一个翻身把里面的东西都扫了下来。卧室地毯太厚,外面居然一点都没听见。
宋家源让母亲在床上躺好,又给她端来杯温水宁神,这才看见安迪还是弯下了腰在地上收拾。他心中歉疚,赶忙蹲下帮忙,手里刚捡起一块碎片,却被对方飞快地抢去。
“摔坏的东西我下次买给……”宋家源以为他是心疼,等看清了手上的东西,就完全怔住了。
安迪趁他愣神的工夫把那碎片夺过来,草草拢在一起,搁到摆放模型的底座上。
“不用,扔了就行,都是没用的旧东西。”
宋家源已经看出来了,那是他中学时候帮安迪搭的一座建筑模型,两人一片一片用胶水粘起,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大功告成的当日安迪还曾笑言,这是二人熬干心血酿出来的“结晶”。
宋家源:“这些……你还留着?”
安迪更正:“是忘记扔了。”
宋家源看见那模型上分明没有灰尘,这么一件棱角分明纹理繁复的东西放在柜里十几年,不常常拂拭绝不会有这样的品相。但安迪不愿意承认,他就不好强行揭穿,于是叹了口气:“模型里面有电路电线,这么直接扔不好,等空了我帮你拆出来,分了类再丢吧。”
“也好。”安迪顿了顿,把那堆碎片放下。
这么一堆微型的破瓦破墙,不留意看还真像是个塌了的小世界,所有的故事和回忆都在里面,被埋得结结实实,透不过气。
“安迪。”宋家源的眼神固定在那堆废墟上,胸膛开始起伏,“我……”
安迪怕他说出什么傻话,立即打断:“你们实在要走我也不能强留,只是看伯母的现状,移动起来恐怕够呛。真要走的话,还是安排好车和医护人员再动身比较妥当。”
“嗯。”宋家源默认。
他终于没再坚持立刻要走,但没什么别的表态。安迪不耐烦地转身先往卧室外去,还没走出一步,手腕被人猛地一把抓住。
宋家源:“先前是我误会了。”
安迪停下来,目不斜视看着他。
“早上看见周文生开车来接你,我就……”宋家源深呼吸了一下,“是我的错。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没有资格得寸进尺。”
他思前想后半天,终于觉得是时候退一步,让对方喘口气,也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安迪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些,眼神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腕上拿开:“换作任何老朋友,都会跟我一样做的。再说周文生他追求过我,这也是事实。”
“的确。”宋家源垂下眼睛。
换作任何一个朋友都会,他心想。
“一会儿吃过饭我还要去见萧锦良。”安迪说道,“他是我前男友,如果你不知道的话,现在告知你一声,以免再次‘误会’。”
宋家源:“我知道的。”
如果不知道,那张写真就不会那么碍眼,那个签名也没有那么伤人。但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他并没有立场站出来评论他,更没办法拦着他。
从前的他是没有能力,现在的他是没有身份。一个“朋友”,是没有资格对另一个“朋友”的私生活指手画脚的。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能被划归为“朋友”大概就已经是种恩赐了。毕竟,在他刚回来的时候他们甚至过得像个仇人。
安迪见他不做反应,反而有些没劲,看向宋家源:“你要不要一起?”
宋家源愕然,苦笑:“你们叙旧,我去恐怕会扫兴。”
“我又不是要去约会,我跟他早就分手了。”安迪没好气,“我是要向他打听一些消息。”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宋安美欣,把宋家源拉到走廊上,关上房门压低声音:“说不定还能挖出一些以前的秘密,或许……还跟罗瑶有关。”
威胁傅笛的那位大飞哥,在道上的确有些传闻,听说早年投资电影存心就不正。他旗下的公司拍的多是三级艳情片,但在那个年代,有多少良家女会心甘情愿地轻解罗衫?他为了将人逼上梁山,曾用过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只是那时候娱乐圈都是蛇鼠一窝,纵然有人含冤也未必能找着那个替人主持公道的青天。不知多少女孩最后都是走投无路寻了短见,这些事放到如今,也只能成为无头冤案了。
听说罗瑶当年就是差一点下了海的,在几部风月片里作配,衣服一部比一部少,眼见就快全露了,所幸后来攀上宋伯年这棵救命稻草,摇身一变从了良。不但如此,罗瑶飞升后便回头买断了早年拍摄的所有版权与菲灵,让那些不堪的黑历史彻底销声匿迹。
后来她怕自己从影的经历洗不干净,便大刀阔斧地投拍文艺片,同样是限制级的制作但口碑截然不同,且又不是她自己上阵。那些穷怕了的小导演小演员们都为有她这样的金主而感激涕零。罗瑶这两个字也从此挥别了不堪的风月片,而摇身一变成了小众电影教母。
这一系列操作都不能叫人叹服,但只有一点教安迪不大理解——他坐在萧锦良的办公室里听他如数家珍地讲解上述逸闻,越听表情越显出迷惘,终于忍不住问道:“既然早年逼她下海的是大飞,那她好不容易逃出魔掌了,为什么还不与他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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