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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想不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他也懒得想,他只知道,顾维现在好像很难过。
白鸽还听到顾维胸膛里有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他身体里敲鼓,后来他才反应过来,那不是敲鼓声,是顾维的心跳。
白鸽想安慰下顾维,但他两只手都不得空,而且他身上好脏,用肩膀头顶了顶顾维:“你先松开我,我身上很脏,全是泥。”
“不脏。”
顾维也怕吓到白鸽,很快松开手,给白鸽擦了擦脸上的泥点子,又摘掉他衣服上沾的烂草叶。
小孩儿之间的友谊来得无缘无故又迅速,说几句就有了交情,白鸽能感觉到顾维对他的关心跟善意,白鸽已经在心里把顾维划到自己的圈里。
顾维接过白鸽手里的东西,白鸽还不忘捡起地上的荷叶重新顶在头顶,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白鸽把来龙去脉跟顾维说了一遍,他下午去小河边抓鱼,有三个小孩儿跟他抢鱼,他被那三个人推到泥坑里去了,最后他抢到两条鱼扭头就跑,还顺手薅了一大片荷叶,路上没有能冲脚的地方,穿着泥鞋不舒服,他就干脆光着脚走。
到了门口,白鸽特别自来熟地领着顾维进家门,从顾维手里接过鱼网兜跑进厨房:“姥姥,你看我网了两条鱼,晚上我们吃鱼。”
“小泥猴,又造这一身泥,”姥姥宠溺地骂了两句,掀开白鸽脑袋上的荷叶时“哎呦”一声,“你眼角怎么弄的?疼不疼啊?怎么青了这么一大片,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谁打你了?”
“没打架,”白鸽张口就说瞎话,“抓鱼的时候不小心磕河边石头上了。”
顾维看了白鸽一眼,但什么都没说,他知道白鸽是怕姥姥担心,白鸽愿意跟他说实话就好。
姥姥又说了白鸽几句,明确禁止他以后再去河里抓鱼,虽然那条河很浅,白鸽也会游泳,但只要有水的地方还是很危险。
顾维一直没插话,因为姥姥说的有道理。
白鸽听姥姥还要训话,立马拽过旁边的顾维试图转移姥姥注意力:“姥姥,这是我的新朋友,顾维。”
“我知道,我们刚刚已经在门口见过了,你俩好好玩儿,”姥姥摸摸白鸽脑袋,又摸摸顾维脑袋,顾不上再训白鸽,转头开始收拾鱼,“晚上留在家里吃饭,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姥姥家有台座机电话,顾维怕姚秋文担心,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在朋友家吃,报备了自己现在的地址,保证晚上8点前回家。
白鸽去淋浴间洗澡,姥姥找出药箱放在客厅茶桌上,顾维说他帮白鸽处理伤口就行,姥姥看顾维虽然人小但给人的感觉很靠谱,就又回厨房给他们做饭去了。
白鸽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小泥人洗干净后白白净净的,顾维这才看清白鸽的模样,眼前的小人就是成年版本等比例缩小的白鸽。
等白鸽走过来,顾维拍拍旁边的座椅:“坐下,我给你检查下,处理下脸上的伤。”
白鸽压根儿不在意,就脸上擦破点皮儿,他摇摇头说:“这点儿小伤,不用处理。”
“坐下。”顾维很严肃,不容人抗拒的严肃。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熟悉几分钟而已,白鸽就是愿意听顾维的话,“哦”了声,乖乖坐在椅子上,小腰杆儿也挺得直直的。
顾维先给他测了测脉搏,问白鸽头疼不疼,晕不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捏着他鼻骨检查了一遍,确定鼻骨没有受伤。
眼前的顾维明明只是个孩子,但白鸽却从他身上看到了诊所王大爷的影子,王大爷以前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也经常会问他这些,如果顾维脖子上再挂个听诊器就更像了,就连表情也是一模一样。
顾维给白鸽检查完,确定只是一点皮外伤,药箱里可以消毒的只有酒精,虽然很刺激伤口但也没别的选择,顾维边给白鸽眼角的伤口消毒边给他吹凉气,动作又小心又认真。
“鼻血是怎么流的?”
“有个胖子打了我鼻子一拳,”白鸽被酒精杀得“嘶”了口气,小脸儿都皱起来了,“但我也没吃亏,我把他脸给挠花了,下次我一定要还回来。”
“你一个人,他们三个人,你怎么还?”
“这个我都想过了,”白鸽边嘶凉气边说自己的报复计划,“我记得他们三个的脸,是我们学校的,下次我带着弹弓偷偷藏在他们回家路上,我挨个弹一遍。”
顾维消完毒,又在白鸽眼角上吹了口凉气,手指避开那片伤口,在白鸽头上揉了一把:“疼不疼?”
白鸽习惯性想说不疼,但是酒精刺激过后的伤口那一直刺刺的疼,除了姥姥,没人问过他疼不疼。
白鸽甚至没想起来问顾维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他,为什么突然靠他这么近,为什么愿意跟他做朋友,其他人都不愿意跟他做朋友。
眼角那一点疼被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这么一关心,突然间就被无限放大,刚刚他给顾维描述的版本,掺杂了小孩儿要面子的艺术加工。
白鸽瞬间想起那三个人是怎么合伙欺负他的,他们仗着比他大,三个人张开手把他包在一个圈里,又笑又骂还抢他的渔网,胖子的拳头很重,他半张脸都被打麻了,他以为自己的鼻梁骨一定会被打歪或者打断,他还的手大多只是在他们脸上挠几下或者抱着他们大腿咬几口。
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三个比他大的?
顾维一直看着白鸽眼睛,白鸽两个黑眼珠上慢慢蒙了层水雾,他还想继续倔着,但越想忍越忍不住,眼眶再也兜不住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淌,白鸽委屈得下巴肉直抽抽,声音也抽抽着。
“疼……特别疼。”
顾维捧着白鸽下巴,一点点擦掉白鸽脸上的眼泪:“小鸽子,别忍着,疼了就说,想哭就哭,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我会永远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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