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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一场让人感到愉悦的婚礼。
至少对江诗啼和陈羽来说是这样的。
在被沐思晴毫不留情的将心里最后一丝希冀狠狠撕碎后,陈羽便彻底陷入失控的深渊。
好像回到了那天,回到了他同样满怀希冀却从黑夜等到天明都没等到那个女孩赴约的那天。
黄勇如同胜利者般搂着怀中的沐思晴离去,只留下颤抖的陈羽与焦急赶来的江诗啼在身后化为背景。
“混蛋…”,江诗啼厌憎的瞥了一眼黄勇离去的背景,但很快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身旁已经情绪失控了的陈羽身上。
“小晴…小晴…怎么会…”,陈羽双眸瞪的浑圆,他身体佝偻着,颤抖着,双手紧紧抱着脑袋,原本在江诗啼帮助下打理的整齐的型被他的手打乱,一缕缕凌乱的丝顺着他的指缝钻出,可那个曾经那个干净自信的男孩已经无心顾及自己的失态了,他不住的颤抖着,喃喃着,巨大的痛苦与失落让他心撕碎成千万片般的疼痛,让他无比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逃离那个能和他整个青春画上等号的女孩的婚礼。
他已经无力承受心中那分撕裂开来的痛苦了,他现在只想只想紧紧的蜷缩起来,做一个逃兵。
“我在我在,没关系的,还有我…”,沐思晴像是深深刻在陈羽心上永远不会愈合的创伤,江诗啼能做的,就只有紧紧抱住陈羽,告诉他他身边还有自己,他并不是孤立无援。
是她将陈羽家门口的喜帖送到陈羽手上,是她劝说下意识逃避的陈羽来参加这次的婚礼,是她在婚礼上鼓励着陈羽去面对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
想要将伤痕愈合,一直将它捂起来是行不通的,江诗啼很明白这个道理。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陈羽,她都必须带陈羽来参加这次的婚礼。
现在生的事情的确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即便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在切切实实看到陈羽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时,江诗啼的心里还是难免的泛起了嫉妒与心疼。
她嫉妒沐思晴,她嫉妒这个背叛了陈羽却依旧能让他痴痴挂念的人,她心疼陈羽,她看着曾经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变成现状这副颓废畏缩的模样,但即便这样她也依旧愿意选择待在他的身旁。
被他拥抱住脑袋的陈羽像无助的孩童般依偎在她的怀中,随着她满是爱怜的轻抚,陈羽颤抖的身体也逐渐平缓了下来。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不想呆在这里的话,我们就离开吧,好吗?”,江诗啼在陈羽的耳畔轻声说着,也没等陈羽回答便牵起了他的手向婚礼会场的大门走去。
“……”
陈羽也没有反抗,只是顺从的跟在她的身后。
黄勇与沐思晴的婚礼定在市中心的一家酒楼中,繁华的地段让牵着陈羽的手离开会场的江诗啼很快的便叫道了一辆计程车。
“司机,去一河东路。”,江诗啼拉开车门,她先将陈羽扶到了车后排的座位上坐下,随后和司机招呼了一声后便坐到了陈羽的旁边。
司机有些诧异的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后排坐着的陈羽与江诗啼,毕竟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畏畏缩缩的依偎在刚刚一米六八出头的柔弱少女怀里,那强烈的违和感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司机,可以麻烦送我们到河一东路吗?”,江诗啼也注意到了司机投向他们的目光,在陈羽精神奔溃最早的那段时间里,每当她在户外照顾陈羽,便时常会从各处感受到这种带着诧异和打量的眼神,一开始或许还会感到不自在,但现在的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并没有在意司机的眼神,只是轻轻咳嗽了一下,再次用柔和的声音重复了上车时的话语。
“哦哦,好嘞。”,司机也回过神来,他松开踩着的离合,随着动机的嗡鸣,窗外的风景也随之幻灯片般的放映而过。
车内很安静,原本健谈的司机似乎是因为自己刚才失礼的举动而不好意思的沉默着,他努力想要保持专注的目视前方开车,可压抑不住的好奇心却让他总是忍不住用余光透过车内后视镜来观察坐在车后坐上的年轻男女。
陈羽如同木偶般呆呆的缩在在江诗啼的怀中,其实他最近已经好转了许多了,从一开始的茶饭不思到现在重新开始学着像正常人一样面对生活,他已经努力的想要让生活重归正轨了。
可是这场婚礼却如同照妖镜般将他打回原型,他才现自己能变成正常人只是因为自己还抱着那一点点奢望般的期待,他因为那天沐思晴异样的举动,错以为她对自己还留有感情,所以他才能在江诗啼的帮助下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
可是这是假的啊,沐思晴完全不留情面的将他的幻想打碎。
什么留有旧情的异样举动,只不过是她与黄勇拿他作为情趣的淫靡游戏罢了。
仿佛灵魂被抽离,他成为了失魂落魄的小丑。
“诗啼,诗啼…为什么…她为什么会选择和黄勇在一起啊…明明我们约好了一起上大学的…明明我们约好了会成为最幸福的男女朋友的…明明我们才是一直互相喜欢的人啊…为什么啊…”,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流下,然后将江诗啼身上精致的淡青色旗袍打湿,这是她为了今天与陈羽出门而精心挑选的衣物,此时却被情绪爆了的陈羽涕泪横流的沾染上了一片又一片的秽物,可江诗啼仿佛对陈羽带来的脏污浑然未觉,她温柔的怀抱着陈羽,芊芊玉手轻抚着陈羽因为哽咽而剧烈起伏着的后背。
她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将陈羽所有的倾诉都一一包容了下来,她知道陈羽从未忘却过沐思晴,她也知道陈羽能够重新恢复精神也是因为还对沐思晴抱有希望。
可是不行啊,作为旁观者,她无比清楚沐思晴早就对陈羽没有感情了,陈羽抱有的期待终究是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与其让陈羽依靠这种臆想来恢复精神,江诗啼宁愿让他清楚的认清现实。
“没关系的,我还在你的身边,可以哭的,因为你真的很难过了呢。”,江诗啼怜爱的轻拍着陈羽的后背,她的清澈的双眸温柔的注视着怀抱中的陈羽,明明陈羽此时是一副格外狼狈的模样,可江诗啼看向陈羽的目光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倾慕爱意。
第一次见到陈羽是在什么时候呢?
江诗啼轻轻抚摸着陈羽的头,心神却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了他们初遇的那天。
好像是在钢琴比赛的颁奖仪式上,那天是她第一次与冠军失之交臂,其实她也并不在意名次,只是在为她打抱不平的好友们的簇拥下,她才勉为其难的来到候场室里见到了那个从她手中夺走第一名的男孩。
男孩干净俊朗,脸上满是自信飞扬的笑意,他正开心的向身旁的另一个女孩讲述着什么,而那个女孩也眉眼弯弯的倾听着男孩小小的骄傲。
“看到了吗!就是那个男生,叫什么陈羽…只不过运气好赢了一次我们诗啼就开心成这样,真是小人得志…”,身旁的伙伴在她耳畔小声嘀咕着,可此时的江诗啼却看着候场室里的男孩看的入了迷,男孩那样的干净那样的自信,那样的神采飞扬,似乎那一瞬间,她眼里的世界就只剩下眼前那个满脸笑意的男孩,伙伴在耳畔的话语流水般的一划而过,只在江诗啼的心间牢牢的留下了陈羽的名字,这一刻,江诗啼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好像慌乱的跳动了起来。
那年她14岁。
就像是命运的安排,在踏入高中的第一天,她在新的班级里,再一次见到了那天的男孩,同样的俊朗,脸上同样挂着温和的笑容,他就像披着光芒的天之骄子一样,顺着她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了她的身旁。
“同学你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桌啦!请多多指教!”,陈羽看着手上拿着的座位安排表,仔细核查了一下班级的位置后,扬起灿烂的笑容向坐在椅子上呆的江诗啼伸出了手。
“请…请多多指教。”,少女懵懂的春心毫无理由的被触动了,好像自己注定与他相遇,江诗啼惊慌的像一只鸵鸟般把脑袋藏在了竖起的书本下方,许久后才想起陈羽可能还在等着自己的回复,她鼓起勇气把头探出书本,而陈羽依旧面带笑容的朝她伸着手。
两只手第一次相握,江诗啼的心砰砰的跳动了起来,就好像它也在欢庆着与陈羽的相遇。
从那之后他们成为了同桌,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与陈羽的关系也越加深入了起来,他们总是在闲余时一起聊天,他们谈文学,谈爱好,谈喜欢的食物,谈常听的音乐,谈彼此感兴趣的一切话题。
江诗啼现陈羽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他们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喜好,他们最喜欢的诗人是戴望舒,他们最喜欢的钢琴曲都是克莱斯勒的《爱的忧伤》,他们同样喜欢芒果而讨厌香菜,他们都喜欢在有烦恼的时候来到海边听着潮声吹着海风。
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呢?
会不会他就是自己的白马王子呢?
“见了你朝霞的颜色,便感到我落叶的沉哀。”
戴望舒的诗就宛如箴言般将江诗啼青涩的少女情窦描绘出了一个伤感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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