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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累会在你们两个之前传递下去,你传给她,她传给你,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终于撑不住了才会停止。”
路明非低下头,不说话,只是喝啤酒。他懂杨闻念的意思,只是他不想懂。
也许就像路鸣泽说的那样,他什么都懂,只是自己骗自己。
于是他转移话题,“你也有在维持‘一个人的喜欢’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路明非杵着下巴,舔了舔被啤酒浸湿的嘴唇,“我记得对楚子航进行信息询问那一次,楚子航问你的问题是‘你累吗’,你的回答是‘累’。”
“你刚说过,‘一个人的喜欢’会很累。”
杨闻念摇头,“我当然不是因为偷偷喜欢一个人才累的。”
“那你累什么?”路明非摊开手,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你年轻帅气,血统优秀,实力强劲,言灵又牛逼,被装备部看中,是未来的炼金大师,刚刚救了整船的人,被同学们当做英雄……”
“你累什么啊?你都说自己累,还让我这种人怎么活?”
语气中不无抱怨。
也许路明非真的把自己看的很卑微,所以即使杨闻念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他身边,他也会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更卑微了。
他在船上想找人帮忙包扎伤口,诺顿的鳞片把他划伤了,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是没人理他。
所有人都在分享胜利的喜悦,都在高呼那几个英雄的名字,凯撒,楚子航,杨闻念……
路明非真的很委屈。
他想要是诺诺醒着就好了,师姐一定会关心他的。虽然训练时候诺诺的包扎技术有目共睹,但路明非觉得自己一定能忍过她的暴力包扎法,一声也不吭,像个硬汉。
但诺诺昏迷了,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关心他,船上人来人往,但路明非很孤独。
自己刚刚从死亡中捡回一条命,而后又杀了老唐,朋友又少了一个,他真的很委屈,委屈地想找个地方哭。
但路明非不敢对着凯撒和楚子航大吼,他会被学生会和狮心会的精英们揍,他只敢对杨闻念宣泄情绪。
杨闻念像一滩水,你吼得再大声也只会有一圈圈的涟漪,把你投在它上面的影子打乱。
于是你映在水面上的脸变得滑稽起来,这滩水还没笑,也许你自己就笑了,看着自己小丑一般滑稽的脸笑得像个疯子。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么,也许是在笑自己,笑自己那么卑微,那么可怜。
杨闻念喝了口啤酒,含了很久才咽下去,他没有生气,很认真地在解释,“我刚刚说过了啊,一个人做什么都很累。我累是因为——我有件事要做。”
“一个人做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累。但是总有一些事是一定要做的,总有一些事是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做的。我们可以逃避,但是没法一直逃避,总有一天你要面对它。”
“就像小时候拿着不及格的试卷走到家门口,你知道进去会挨骂会挨揍,但你在门口转了半天,转到夕阳落下,最终你还是要走进去。家里有香喷喷的饭,妈妈做了你爱吃的菜,你会觉得挨一顿打也值了。”
路明非转过头去,嘴角扯了扯,最终没有笑出来,“可我被寄养在婶婶家,我不及格只会挨打,还会被罚没有饭吃。不像你,有妈妈做你喜欢吃的菜。”
“只是个比喻。”杨闻念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又喝了一口啤酒,“我是个孤儿,我从没见过我的父母。”
路明非一愣,他本来只想发一下牢骚,却好像不小心触碰到了杨闻念什么隐秘而敏感的地方。
“有一些事情,我一定要去做,而且只能我一个人去做,没有人能帮我。”杨闻念望着天,神情孤独而执着,“其实有些时候也会自己抱怨很累,但是抱怨完了还是要继续坚持,这是我的选择,做出了选择就要完成它,不然我会看不起自己的。”
“那个十几岁站在山顶对着荒野许下誓言的我,会看不起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于是选了放弃的我。就算我死了,那个十几岁的我也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往墓碑上唾一口唾沫,然后狠狠地骂一句‘杨闻念你个懦夫’。”
话音久久未散,杨闻念手里的啤酒也见了底。他把那瓶慕尼黑的啤酒瓶遥遥地抛到了长江里,看着它消失在漆黑的江面中,默不作声。
“你……”路明非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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