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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忍不住转过头去抹眼睛,陈霖念着他们,既让他们觉得暖心又忧心。他们家在这偏远小山村里,离着县城都不近,就算能去县城工作,他们也为陈霖感到可惜。
“你想着我和你阿婆,我们满足了。明天就去你三公家给你爸打电话,让他给你寻摸盘州市里的单位。”阿公语重心长道:“你爸是做得不好,但你别争这一口气,你自己得了实在好处才最重要。”
她阿公一向都这么教她,对着她爸妈要脾气软和一些,该要的千万别含糊。
阿婆也说明天得早点给她爸打电话,早一天把工作定下来,他们就早一天安心。
陈霖其实也不是抗拒让她爸给找工作,不过是知道他那个人靠不住,不想让阿公阿婆白费心去找他说好话,到头来还得失望。
想当年她妈刘丽华女士来到富华村不到两个月,她爸和她妈就快速坠入爱河,死活不顾两家人劝阻结婚了。
她爸凭着烈士遗孤这个身份得了县城化工厂的岗位,眼看着一家三口的生活要变好起来,这个时候恢复高考了。她妈捡起课本要考回省城去,她爸被现在的老婆看上给出了把他调到市里工作的条件。俩人坐下来一合计,散伙是最好的选择,愣是离婚半年后瞒不住了才和家里人说。
丢下她给两位老人带,他们俩人倒是得偿所愿各有前程了。
以前她年纪小会恨她爸妈,现在长大了倒觉得无所谓了。
本来就是两个自私自利的人,是不能指望他们有多少良心的。
何况她看得清楚,别看她爸回村里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实际上他在现在的老婆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除了说好的每月一百块养老钱,多拿一笔钱他都未必能做主。
——
洗澡后浑身都痛快了,扶着阿婆回去睡觉,才回自己房间收拾带回来的行李。
她衣服不多,都是叠好放在柜子里,而那身职业套裙就单独放在最上面的那一格里,不搭着小板凳站上去,寻常也看不到。
再把带回来的几本新闻专业的书整齐摆好,转身看了看,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了。
这是个难眠的夜晚。
回来时想着起码得在家留一段时间照顾老人,现在发现他们的情况还算好,她也得尽快好好想想工作的事情了。
去镇上工作几乎可以放弃了。
他们村到镇上和到县城不在同一条道上,虽说到镇上是要近很多,但这小镇更像是个多几家店铺的大村子,除了镇政府就没别的单位了。
不是说去镇政府不好,现在这些单位一个萝卜一个坑,越是小地方越是讲人情讲关系,她把家里的远近亲戚都盘算了遍是她攀不上的单位。
市里单位多,机会也更多。但她还是更倾向去县里工作。
一来,县城很可能要变县成市,虽说这样“赌一把”很冒险,但要是县城真的改成市了,以后这里就能慢慢发展起来,和去盘州市也没差别,反正她现在还年轻着,经得起折腾。二来,县里离家近,哪怕来回得大半天,好歹回来方便多了。
——
老人家上了年纪就觉浅,阿婆早早就醒了起来煮粥。陈霖听到动静,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起床帮忙去了。
“还早呢,霖霖你多睡会。”
陈霖蹲在屋檐下,右手拿着绿色塑料水杯,左手拿牙刷,嘴里都是泡沫,只能摇摇头,口齿不清:“昨晚睡得早。”
实际上是躺得早,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几点睡着的。
阿公的左腿还不能下地走动,吃过早餐,眼看着太阳挂起来了,阿婆去隔壁的隔壁——三公家,把姐夫李二牛喊了过来背人。
李家在六零年被政府安排迁移到隔壁的兴福村,姐夫家里孩子多,等他成年更是穷到没钱没多空房间娶媳妇。于是,一听到三公要给堂姐招个赘婿,他乐颠颠地就去自荐了。
姐夫前几年出去外省打了几年工,攒了钱没拿去盖新房子,而是在村子里开了唯一一家小卖部。
村里只有两家人安装了电话,一家是开小卖部的三公家里,另一家就是村长家。村长家搬到了村口那儿建了新房子,老村子的人打电话一般都去三公家里。
说来好笑,她姐腼腆不爱说话,脸皮薄性子也软,和别人争论就没赢过。姐夫平时看起来老实憨厚,但家里谁和外人有摩擦吵架了,他的泼辣程度全村无人能敌。
“大伯,大娘,霖霖。”李二牛干巴巴地喊了一遍人,搓搓手就不出声了,眼看他们收拾好了,就提了下裤子蹲到阿公面前。
陈霖和堂姐关系好,但和姐夫没说过几句话。
周云旗给她的零食还剩一点,出门前她都装口袋里。
三公家的小卖部是在院子里起一间房,大门口朝外边大路开,后面开个小门方便家里人进出。
八平米左右的小屋子,靠近门口的左边摆个玻璃柜,里面靠墙摆了两个木货架,商品收拾得整整齐齐,就是卖的东西少,但基本生活要用的都能在这买到。
明明蹲在小卖部门前玩玻璃弹珠,顺便帮忙看店。害羞地朝他们小声问了好,转身就跟在他爸的后面当小尾巴。
这性格,完全继承了她姐。
陈霖一掏出零食,惊喜得明明小声欢呼。眼睛看看零食又看看陈霖,抿着嘴不好意思上前跟姑姑要。
陈霖不等他开口,把一口袋零食都装进他肚子前的大口袋里,显得肚子圆滚滚。顺手揉了把明明的圆脑袋,“去找壮壮分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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