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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懂这丫头说的是个什么问题,秦优只能满头雾水点了点头。
随后便听小红樱如释重负的大吼一声:“傻子,现在就跟我上!出去收拾那些熊孩子!”
稀里哗啦一阵土雾,一个土豆般的呆家伙突然从房顶跳了下来,抄起个大木耙子风一般掠过满头雾水的秦优身畔,跟在面目狰狞的小红樱屁股后头冲出大门。
两扇破大门仍然在吱吱嘎嘎乱晃,墙外头传出那群孩子的狼哭鬼叫,听得出狼狈的四散奔逃。
差点掉了下巴的秦优转过身,现院子里干活的十多个人都愣在当场,正在呆呆注视着自己。
顾不得门外正在进行的鸡飞狗跳,只好先来到院子当中站定:“我叫秦优,咱们都见过面了,从现在起,我是九连指导员。”
“……”
所有人继续呆呆看着,战士们不明所以。
陈冲心说我是借调来的,用不着我表态吧?他扭脸看石成。
石成心说指导员都该是杨得志那样的吧?连个眼镜都没有,这是不是骗子?
”噗通“——
刘坚强从房上坠落下来,吓得全场一激灵。
激起的尘土落尽,秦优惊骇地现掉下来的那人,被摔得满脸鼻涕还流着眼泪,正在挣扎着痛苦地站起来:“九连……九连……呜……九连……呜呜……”
他喃喃自语着,像是个哽噎的失心疯,哭着,呆滞着,一步步走向大门口。
站在房上的石成忍不住朝他喊:“流鼻涕,你要去哪?”
“呜呜……我……要去找骡子……呜……”刘坚强目不斜视经过了满头黑线的秦指导员,一步步消失在大门外。
石成想到了什么,深深叹了一口气,顺梯子下来,到秦优对面敬了个军礼:“九排一班长,石成。”
秦优勉强合上了一直咧开的嘴,这样也好,起码不用再听吴老爹每天跑来叨咕他的羊了……
生活的起伏总是难预料,当九排如日中天的时候,过五十人相当于加强排规模的时候,距离连级单位那么近的时候,刘坚强不惜得罪全排也没争取到升连。
现在,九排只有十八个人了,残了,废了,似乎看不到希望了,却突然成了九连了。
刘坚强哭了,不是高兴,是非常难过,哭得很伤心,他从未觉得这样心碎过,心碎得如同当初九连全体牺牲那一刻。
此刻在他心里,九连仿佛又全体牺牲了一回,他在脑海中再次亲手埋葬着一具又一具九连战友的尸体,心如刀割。
很多军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个集体剩下仅活着自己一人的经历;胡义有过,他以麻木应对;高一刀有过,他以坚强应对;刘坚强既不是无情冷厉的煞星,也不是钢铁般顽强的猛将,经历了这么久,他这木头脑袋仍然不知如何面对,当九连番号这个寄托不能再成为寄托的时候,他无法保持情绪,他迷茫了。
脸是脏兮兮的,但泪是清澈的,干净得剔透,晶莹得光华,不断洗涤着尘埃。
他以邋遢伪军的形象站在操场附近的卫生队门外哭,站在洗绷带的罗富贵面前哭,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哭,哭声很难听,哭得所有人心神不宁。
新兵们看不懂状况,只是远远诧异地看着,但是没人敢笑,因为那哭声里似乎有种撕心裂肺的东西,让人笑不起来。
老兵们知道流鼻涕的哭泣是九连的故事,所以假装听不到,包四这个卫生队队长都不出来劝一劝,谁还能有话说,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周晚萍也是不了解状况的,但她是唯一出来试图规劝刘坚强的人,但是刘坚强仿佛根本听不到别人说话,完全没效果。
无奈之下她走进了病房,来找刘坚强的直属领导胡义。
“哎,你还躺得住啊?你听听,任他这么下去这还叫病房吗?别跟我装死!说话!”
躺在床上养神的胡义睁开了眼,看到站在床边正在嗔怪的艳丽面孔,淡淡一笑:“关键是我现在没力气出去踹他。要不你替我去踹他,狠点,否则没效果。”
周晚萍越看胡义这德行越来气,抬手在胡义裆部的棍形物上掐了一下,把胡义疼得一晃悠,皱着眉头缓了几秒,才恢复了神态:“好吧……你还有酒么?我说真的……”
罗富贵快崩溃了,走到哪这个流鼻涕跟着哭到哪,地上这一大盆绷带已经洗不下去了,这熊将手里的绷带一把摔进盆里,猩红的污水从盆里溅出来,洒落附近地面。
虽然刘坚强只是哭不说话,但是这头熊偏偏知道流鼻涕是干嘛来的。
熊甩着满手的血水无奈道:“姥姥的……我真服了你个瘟神了!老子上辈子欠你了!真败给你了!”
左右看看人都挺远,又压低声音对面前哭泣中的刘坚强说:“咱们院子那口井里,从上往下数第六层,有一块石头是松的,但那些钱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同意么?”
刘坚强的哭声立即消失,抹把眼泪郑重地朝罗富贵点头,同时问道:“可我……该去哪买?”
“去村里找老孙头,香烛纸钱他全都有。满意了?现在能不能死远点?别再丧气我?对了,顺便替我给马良和结巴他们烧一把,唉——谁让老子心太软……”
达成心愿的刘坚强掉头便走,还没穿过操场,又被赶上来的周晚萍叫住,塞了半瓶酒在他怀里:“这是你的连长让我转交给你的。”
周晚萍朝哭红了眼的刘坚强留了个鼓励的微笑后返回了卫生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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