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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县县长曾强和老婆一起失踪了。
c县的老百姓纷纷传说:这夫妇俩是听到省纪委正在对曾强的经济问题进行调查的风声后,带着这十几年来搜刮积攒下的几百万家私潜逃国外了;因为逃得实在太急,都没顾得上向在省政府工作的女儿通一下气。
曾黛在省会B城则又急又气,她决不相信父母是被纪委调查的风声吓得落荒而逃的。
因为她坚信:以自己在省政府里的地位,省纪委绝无调查她父母的胆量和动机。
但当她就此事向鲁彬求证时,鲁彬的态度却出奇地暧昧不清。
“唉呀……小曾啊……这个时候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找到你的父母,而不是来问我这种毫无意义和根据的问题……不管怎么说,不可能是纪委绑架了他们吧……”
从鲁彬放肆地盯着自己胸脯的目光中,曾黛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于是她开始一边寻找关于父母的消息,一边秘密调查鲁彬近期有无反常举动。
调查进行了半个月,曾强夫妇仍是音讯全无,但是对鲁彬的调查却有了一些进展。
至少有一个事实很明显:鲁彬近期的确是在暗中指使纪委对曾强夫妇的各种违法问题进行深入和全面的调查。
曾黛又是愤怒又是纳闷:为什么鲁彬要这么做?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来自更高级别的力量的支持,鲁彬是决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不管怎么说,她曾黛都是那位“长”女儿的同窗密友,他的干女儿兼心腹亲信,他派驻在这个省的钦差。
曾黛很想把这事告诉干爹,并从他那里了解一点情况。
但是他现在正和妻女一起在欧洲进行巡回访问,很难联系得上;就算联系上了,他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处理这事。
最重要的是,曾黛自己也不知道:干爹如果真的知道了她父亲所做过的那些事,他是否还会继续宠爱她,让她继续做他的干女儿。
一贯足智多谋,在所属的政治集团里有“女诸葛”之称的她,此刻竟是全然束手无策。
就在这样的焦虑中过了很久,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接到了失踪已经接近一个月的父亲的电话。
“爸爸!你们在哪儿?到底出什么事了?”听到手机里传出父亲的声音,向来冷静的她此刻也忍不住带着哭腔高声大叫。
“别那么大声!别那么大声!你旁边有外人吗?”父亲几乎是哀求地说道。
他的声音苍老沙哑了许多,而且充满了惊恐和颤抖。
“没有外人!就我自己在家里!你们到底怎么了?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就消失了?”曾黛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稍微压低了声音,却仍是非常急切地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你现在能出来吗?”
“没问题!你们在哪儿?”曾黛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换上外衣。
按照父亲的指示,曾黛骑着摩托车离开了位于城西高档小区的家,来到了被当地居民戏称为“贫民区”的城北。
这里是B城开最落后的地区,还保留着本市的最后几个城中村,居民大多是老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的员工、拆迁安置户和低收入外来人员。
曾黛把摩托车停在一条步行街的街口前,走进了这条街里。
这是一条以经营夜市小吃为主的街道,此时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段,店铺都把桌椅摆到了街道上,只给行人留下中央一条窄窄的通道。
长长的一条街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盏路灯,而且光线苍白黯淡,照明全靠街道两旁商铺自己挂出的白炽灯泡,因为挂的太低,行人走路时大都不得不眯上眼睛或者略略低头。
曾黛不禁佩服父亲的头脑,选这样人又多,光线又不好的地方会面,的确非常不容易被人认出。
曾黛走进了街道末端的“南红红茶店”里,这是一个临街住户在自家一楼客厅里砌上一堵墙隔出来的店面,只有一条打横的长长柜台,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顾客买了装在一次性塑料杯里的饮料之后,绝大多数人都是拿着杯子离开这里边走边喝,只有极少数人是站在柜台前喝完再走;很像《孔乙己》里面所描述的咸亨酒店向穷汉们卖酒的场景。
这种小店通常没什么经营成本,客人也不多;店主开店只是因为闲着没事,顺手挣点小钱打时光。
此刻坐在柜台后面的,就是这么一个完全不把心思放在生意上的家庭主妇。
她头蓬乱,不施脂粉,穿着一件本地中下阶层妇女常用作家居常服的连衣睡裙,一手支在柜台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部小屏幕电视机。
“一杯黑芝麻珍珠奶茶,要放奶粉,不放糖。”曾黛小心翼翼地说出了暗号,同时心里非常纳闷:父母亲是怎么找到这一家作为藏身之地的?
主妇吓了一跳,傻愣愣地盯着曾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醒悟过来,傻呵呵地“哦哦”着点着头,同时向曾黛身后看了一眼,似乎是要确定她后面没有“尾巴”。
随即打开了柜台上的一扇小门,示意曾黛进来。
曾黛走到柜台后面,那主妇向身后的门里吆喝道:“阿弟,出来帮我看一下铺面!”
一个只穿着背心短裤,拖着人字拖鞋,没精打采、蓬头垢面的小伙子拿着一份《体坛周报》拨开门帘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曾黛一眼,便走到主妇刚才坐着的椅子上坐下,埋头看起报纸来。
主妇向曾黛点点头,“跟我来!”
曾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跟在主妇的背后走进了门里。
里面是一个平淡无奇、杂乱而简陋的小客厅,客厅的一角有一条没有扶手的小楼梯,主妇带着曾黛走上楼梯,来到二楼,指着一扇虚掩的房门说道:“他们在里面。”
曾黛连忙从主妇身边越过,推门走进了房里。这时,她隐约听到楼下的年轻人突然把电视调得很大声,但她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就在她脚刚踏入房间的一瞬间,一块散着强烈药味的大毛巾劈头盖脸地蒙到了她的脸上,她正想挣扎,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从身后牢牢抱住,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她的头也被第三只手死死揪住,使她无法转头躲开按在她脸上的毛巾。
这条街本来就够吵的了,楼下那部电视机又开得很大声,而且二楼房间的窗户早就用泡软的报纸堵得严严实实;所以每一个从红茶店门前路过的人都没有听见二楼上曾黛出的含糊不清的叫声,甚至连一直竖着耳朵的年轻人,也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几声“猫叫”。
“猫”没叫几声就无声无息了,可是年轻人提着的一颗心就是放不下来,他很想冲上楼去看个究竟,却又怕没人把门时,会有好事的人走进来看看。
正在这时,他塞在短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抽出来,是一条短信。
内容很简短,只有两个字:“关门”田岫长出了一口气,连忙拿起身边的一条长柄钩子,去拉那扇卷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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