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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点水给他灌下,都松开些,这么些人围着,还怕这几个跑了?”
思庐忙接过随从递来的水囊,给那噎住的小贼灌下,其余几个七手八脚地把人松开了些,拎起两人,让他们在大人面前跪好。
“入画你说,怎么回事?”
此时入画也终于喘过气来,愤愤然说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这贼子出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自入画接了公子爷的任务,便决心好好栽种这些“宝粮”,连她最不爱学的简字简数,为了能做好甚么“实验对照记录”,她也是一点一点,一笔一划点灯熬油地学着做。
她的心思很大,她想着好好为公子爷种出“神仙粮”来,公子爷是当今的神农氏,她便要当个随侍神仙、会种地的好丫头,让天下人都能吃上饱饭,起码让身边的人都能吃饱。
为了这点“宝种”栽出的粮,她和农业组的几个小女娘们几乎如珍如宝似地日日夜夜盯着,每抽片叶子,长上一分都仔细仔细记下,好容易等到夏至抽穗,大伙都欣喜如狂,哪知从那时起,田里就开始时不时少几根穗子了。
山民
入画和女娘们一道细细察看了那些缺的穗子,多是从麦穗根处折断,并没有鸟兽啄啃的痕迹,那必是遭贼了。
要知狄丘这几千号人,老老少少青壮男女,虽不能说个个都是纯朴好人,但一大半都是老实百姓出身,最是爱惜粮食,不管是公田还是自家的,这等没熟的青穗子给折来糟蹋了,那是要夭寿挨雷劈的!
剩下不老实的马匪、青皮们,要么在哨队护卫里领饷,要么就在食堂里混饭吃,就算去哪个工地找个零工也能混个水饱,谁敢在城管眼皮底下干这等缺德事?
厉大人在几个大转轮水车边建了个磨坊,借着水力脱壳磨麦子粟米,那两盘大青石磨,磨出来的麦粉又细又腻,用来做厉家珍谱面食,那包子馒头松软喧香,汤饼水引滑溜得和小娃娃嫩皮子似的,贺大厨的几个弟子敲几根大骨头在锅里炖,鲜香滋味说都说不出来!
就连粟米被那水磨子一磨,都没了粗拉壳子,煮出粥来又香又滑,一口能顺一碗。
要不是磨精面耗损大了些,平日食堂只供粗面馒头小米粥,只有用工分才能换那些精贵吃食,这百姓的日子竟是比往日的地主老爷们还过得滋润——地主老爷们哪里又有福吃过厉家包子咧?!
怎会有人惜得跑这青黄不熟的地里摘生穗?偷鸡摸狗糟蹋粮食,不怕黑狗子头头仲无敌来抽鞭子么?!
不是“内人”干的,那自是外贼混进来做的。
自从麦子见少,入画她们一帮女娘,便日日瞪着眼盯数,白日没见什么异常,到了第二天总是又少一些,麦子地里还有一些凌乱的细散脚印,更是证实了有贼,而不是什么野物啃食。
那贼估摸着不止一个,倒似还有点良心,没折实验组里长得一排排精神抖擞、五彩缤纷,看着就颇为不凡的麦子粟米,而是在对照组那些奇葩中偷取,不是趴着倒伏如藤蔓状的,就是一枝长了十七八根的。
但对照组的粮再怎么怪异,也是入画她们辛苦照顾,一点点看着长大,要与实验组日日比对,等秋收后更是大伙的口中粮,如何甘心让几个外贼给糟蹋了?!
只是一帮女娘们晚上也不方便值夜,让那些帮工轮值,人又太憨实,根本捉不到贼。
就这么陆陆续续被偷了十几日,小娘们都黑着眼圈要掉金豆豆,入画忍无可忍,奋而告城管——小偷小摸正是城管的管辖范围。
城管老大很是重视这个案件,要知民以食为天,这地里厉家小子搞出来的粮食如此古怪,却也是丰产可期,听说更是要再从中选育粮种,这偷粮的案自然是当作重点案件,重点来办。
于是老仲便派了两人一组日夜轮流值守麦粟地,这才有了今日这出捉小贼的大戏,还恰好让厉大人给撞上了。
“都不吭声?行啊!看到那边的山头了没?”两个不开口的犯人,让厉大人觉着有些损颜面啊!果然术业有专攻,下次这等活还是该让柴东城那家伙来干,横竖教书育人也不差他那一个黑心辣手。
“我也不杀你们,不打你们,捆那大树上,就当是给熊狼虎豹的加餐了!”
思庐很是知机,手一挥,随从便配合着厉大老爷喝叫起来,一边伸手来拎那两个小贼。
厉弦紧紧盯着他们,只见大的那个似是如释重负,仍是缩着不吭声,手脚却不那么瑟缩了。再看看他身上的破衣烂衫,虽是又旧又脏,破得不成样,却看得出样式紧靠,下裳被用粗麻裹起,脚上无鞋,脚底厚茧如垫。
[这俩铁定不是一伙的,大的那个是山民啊!看那动作,看那衣服样式,同是饿死鬼,非为同道人啊!]
[小的那个还真不象山民,钟主播,来个头面骨胳分析!看看,我说吧,明显是北地边塞的人士,别说面相,连那个牙槽磨痕都不太一样,估计是战乱流民。]
与上人们相处多了,虽说他们大多挺无聊的,还爱在嘴上气势汹汹地咋呼,但人人都有渊如深海的学识,尤其是各个古怪的门类,都能有人说出个一二三来细细分析,也让厉弦虽是常常腹诽,心底也是极为信服。
他们既是分析出这两个小贼的身份,那一般就八九不离十了。
一个山民一个流民,都来偷他狄丘的粮,看起来还不像是一伙的,有点意思。
听到厉大人的危言恐吓,那小的偷粮贼身体不由自主地抖起来,眼中满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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