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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弦心中也有了点数,横了一眼,吩咐人把那小的拉回“城”里,涮洗干净了,让柴东城好好讯问,吃点苦头无妨,手脚别太重。
那大的眼见小的被拖走,自己却被单独晾着,顿时有些发慌。
“你俩,给我揍他,揍得开口招供为止。”
厉大人下巴一抬,将人交给了那两位追着贼跑了几里路的城管。
啪啪!啊啊!鬼哭狼嚎。
无敌城管长鞭一出,哪还有敢不开口的百姓?
那家伙很快便边哭边招,只是他一口浓重的西北山坳里方言,要不是有个城管也是西北当地的马匪出身,怕还听不懂他在呼噜些啥。
这家伙是个山民无疑,叫何春,打他爷爷那辈起就逃荒跑进山里,开了几片还没腚大的旱山地,平日再猎些小兽,勉强过活,到他这辈都三十郎当了,连个媳妇也娶不上。
原本这日子虽难,也熬着过,但是这半年来,先是旱了大半个月,本就贫瘠的地里颗粒无收,偏偏自打某个官老爷驻扎狄丘以来,为了喂饱护卫和士兵,三天两头让弩弓队上山打猎,别说什么兔子山鸡獐鹿被打得快绝种,能跑都跑了,连那些林中王者、豺狼虎豹都不得已纷纷往深山迁。
这么一来,躲藏生活在大山外围的山民们,既打不到小兽,又没能力去虎熊跟前找不痛快,那自是勒紧裤腰带挖野菜度春荒。
谁知这几个月来,山上涌入了许多不知死活的流民,见到能吃的就塞入嘴,也不懂山间生存之道,被猛兽咬死、毒果毒死、山涧摔死的不知有多少,那些能吃的野草野菜更是被刨得干干净净。
这等口中夺食的事,山民如何忍得了?可流民太多,又都是饿得半死什么都不顾的,打了几仗,各有死伤,山民也不敢再和这帮穷凶极“饿”的家伙们争。
打是不打了,可人活着总要糊弄嘴。
再要往深山里进,那是九死一生,十条命都不够用的,实在无法,吃尽了茫茫大山外围的可吃之物,流民们和山民都盯上了近处这片犹如神仙种的庄稼地。
只是那里官老爷领着几千个百姓居住做工务农,还有许多凶神恶煞的兵将,去那里找吃的,和摸老虎屁股也差不了多少了,是以人人饿得眼珠发绿,也没几个人真敢下山。
直到仲夏麦初熟,快饿死的几个再也受不住,冲下山来只求死前吃几顿饱的。人烟密集处不敢去,看着就威武不凡的麦子也不敢动,便只在夜里去那奇葩的地里偷几穗怪麦子填肚,若是真毒死了,也免得日日苦楚。
谁知这些麦子长得古怪,还真没毒,越吃越是饥火上拱,饿昏了头,也就顾不上什么死啊活的,能多活一日都好,于是就天天夜里来偷了……
“山里来了很多流民?你们原本的山民有多少人?流民有多少?”
厉大人摸着下巴问道,啧!刚想着人手不够,这就送上门来了。
“流民?很,很多。山,山民?俞大壮家,臭丫家……”
何春不识字,更不识数,鼻青脸肿,晕乎乎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说到山民只能掰着手指数附近交往的几家人,说到流民,他连脚趾都用上来,还是没搞清到底有多少人,只能大着舌头颤颤地说“很多,很多,比山里的兔子都多!”
“嗯,行了,先别打了。”
厉大人一挥手,城管们愤愤然地立时收了鞭子。
“你吃了我这地里重要的种麦,我罚你一百板子,不冤吧?!”
何春听了“翻译”,脸上血色顿失,拼命磕头不止,呜咽着嘶声力竭喊饶命,别说一百板子,他这身板抽个十板子就能要命了,他想活,即便是过着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能活一刻也是好的。
“行了,让他别嚎!”
厉大人呲牙,被那惨烈的叫声给震退了半步,娘的,这么个小干瘪枣子,看不出来这声比锣都响,人才啊!
“这一百杖记在账上,让他给带路去山里,拉五个人下山来做活,便给他减一板子,拉不来人?天天十板子!”
看那家伙听着城管的翻译,一脸迷惘,掰着手指又想掰着那臭脚丫子数,厉大人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捂着鼻子让城管队员把人拉回去,好好涮干净,再好好宣扬一下狄丘做工的待遇,养上几日,便让这家伙带着护卫队上山抓人,咳,上山招工去。
征召
何春呲牙咧嘴、满心激动地被城管押着,走在去沟渠工地的路上,一双眼瞪得老大,目不暇接地拼命张望周围新奇的事物,差点没扭伤脖子,他悄悄摸了一把自己青紫的脖子,伸手稍微挡着点,免得路人看到那大块的淤血,露出异样的眼光。
咝,一碰就火辣辣地疼。
这伤是前两天让城管给掐的,他幽怨地偷偷瞄了一眼西北老乡——城管队员山壮,惹来山壮一瞪牛眼,骂道:“你娃莫瞅!要不是额掐着你,按你娃那造法,非把你自己撑死不可!”
何春一缩脖子,心虚地嘿嘿了几声。
这几日他当真是老鼠掉进了白面缸,这日子比神仙还过得舒服,猛见得一大盆子黄米粥还有雪白的肉馍馍放跟前,哪里还管得住自己?他是捧起缸子直了脖子往下灌!要不是这位城管爷捏小鸡似的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怕还真是要去见阎王爷了。
“额跟你说,好好听咱家神仙大人的话,把咱这里能干活的地方都看一遭,回去和你们山里那些人说,只要能干活,干得好活,厉大人管饱!咱狄丘有吃有住,活也不累,大人把咱当人看,要不是实在欠了劳力,哪里还有这等好事等你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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