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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公公年岁很高,先帝在位时他便在宫里了,周归心出生后便拨给了周归心,一直服侍周归心。打周归心有记忆起,福公公就挽着一把雪白的拂尘在宫里风光十足地跑来跑去。
福公公很喜欢他的那把拂尘,喜欢到他的肚子越来越大,背越来越驼,声音越来越苍老,那把拂尘还是一如周归心记忆里那边雪白柔顺,一尘不染。
他这么喜欢那把拂尘,周归心好奇想玩的时候却笑意盈盈地塞给周归心,从来都没有一丝犹豫过。
后来周归心懂事了,就不再玩福公公的拂尘了。
福公公很明显也是想到了自己的那把拂尘,他声音哽了哽,流下了一行清泪:“老奴的儿子因救先帝身亡,先帝慷慨,将那把拂尘赐给老奴。老奴每次见它,便如见到我那小儿。”
福公公是在先帝南下巡游的时候被先帝领回宫的,他原是流民,带着一个年近八岁的小儿四处给大户人家当奴才。有那么一年,他在南方一个县的县令家做事,先帝歇在县令家,不料遇到刺客,福公公的儿子知道那是皇帝,便冲了过去。
大刀穿过他小儿子的身体,却劈开了他进宫的道路。
那把拂尘,便是先帝那会儿赏给福公公的。
后来他一路从太监干到总管太监,周归心乖巧嘴甜喜欢撒娇,他看着周归心,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小儿。他喜欢周归心,这个小皇子的出生给他心如死灰的心底带了久违触动,所以他对周归心万分忠心。
奴才侍奉主子,这是自古以来永亘不变的道理,主子喜便赏赐奴才,主子怒,杀了奴才也是天经地义的。
无论出于什么心理,他都从未想过周归心会记着自己。
而眼下,福公公看着面前这把拂尘,却是一颗又一颗的热泪砸到地上。这是他侍奉的主子,善良温柔,甚至细心地念着他。他的主子将他当成了一个人看。
周归心还是第一次听说福公公拂尘的事情,他想到自己曾拿着那把拂尘挥来挥去地玩过不少次,福公公这样都没跟自己生气,他道:“福公公,你真好。”
福公公擦了擦泪,破涕为笑:“皇上,您才是世上顶顶好的人。”
“那当然啦,”周归心把福公公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洗手一边得意扬扬,“朕是大周的皇帝,朕要做明君嘛。”
明君,可不就是顶顶好的人。
福公公低着头连连称是,他熟练地把这把陌生的拂尘挽到臂弯,然后一如过去的无数个日子里,跟在周归心的身后,神气十足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旁人都站在客厅内,一看就是在等周归心。太尉眼尖,一眼就看出了福公公臂弯里的拂尘,福公公对上他的目光,瞬间又神气了不少。
皇上亲赐的,独一无二的!福公公满脸笑容。
看他这样,不止太尉,其他人明白过来了。嫉妒的气味一瞬间蔓延整个客厅,这死阉人,净会讨皇上开心!
“一起吃饭吧!”周归心欣然道,他觉得来这的最大好处就是他可以和他的大臣一起吃饭,在皇宫的时候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会这么热闹。平日里只有福公公在,他年纪小,也没有纳后宫,吃饭都是自己一个人。
他的大臣们谢过皇上便各自按规矩落了座,礼部尚书和太尉相对,他俩在朝堂上一直不合,得知礼部尚书变了个性,太尉简直笑吐了。
这会他俩面对面坐着,太尉憋笑憋得实在过于痛苦。
礼部尚书:“……”贱人!
太尉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张尚书,虽变为女人,但也十分貌美。”
礼部尚书原名叫张礼,听太尉这般阴阳怪气自己,气得一瞬间攥紧了筷子。坐他旁边的刑部尚书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周归心之前在宴席上也是只自己吃自己的,下面的大臣互相交谈他向来不管。福公公殷勤地伺候他。
周归心抬起脸,看见段秩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吃着饭,和四周都格格不入。似乎是察觉到了周归心的目光,他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周归心:“……”
他莫名想起段秩给自己告白的事情,十分不适应地扭过了头。
与此同时,他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看了眼福公公,福公公接到指令,一甩拂尘,喊道:“皇上有话说!”
将军
吵闹的餐桌登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周归心。
周归心清了清嗓,道:“朕今日在街上,险些被车撞到。”
此言一出,在座的所有人纷纷脸色大变。福公公尤甚,他的脸色险些要比他的拂尘毛还要白。眼见着这群大臣叽叽喳喳地又要大呼“皇上”,周归心连忙使了个眼神,要他们仔细听自己说话。
餐桌上的人瞬间闭上了嘴,眼巴巴地看着周归心。
只有段秩知道周归心想说什么,他坐在最后,看着坐在最中间的周归心,眼里带了零星的笑意。
周归心被他这笑看得十分不自在,但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段秩救了朕,朕念他救驾有功,便封做常胜将军。”
满堂安静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来一阵拒绝声。
“皇上三思啊,”刑部尚书率先开口,“段秩虽救驾有功,但尚未在战场上立过功,封作‘常胜将军’,实在不合礼仪。”
礼部尚书也跟着道:“是呀,皇上。以臣所见,应赏赐些珍贵物品便是。”
周归心眨了眨眼,又看向太傅,太傅收到了他的信号,立刻缓缓开口道:“皇上,臣认为,此地并非我大周王朝,亦无外贼进犯之险,皇上赐段少爷‘常胜将军’之职,以做褒奖,倒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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