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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需要,我就来救你。
他按着邵宗严纤细的腰身,慢慢把人放在云头上,右手散开他的发髻,指尖伸进头发里一下下梳着。邵道长叫漫天妖风乌云包裹着,眼前只看得见一片玄色长袍,清清冷冷的,却正好镇定了他这些日子焦燥的心神。
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将脸贴在那片不算柔软的胸膛上,闭着眼缓缓道:“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
他第一次救人回来,曾在传送阵外撞见一个妾室差点跟他私奔的人,被那家主仆追到江边,就是晏寒江用一把黑伞罩住他,将他拉入龙门庇护。
虽然后来他也到江里捞鱼了,可是在他看来,这次因缘还是他受惠比较多。他是从那时起才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有了可以信任的朋友、前辈、师长、家……家属。
他屏住呼吸,努力抹去脑海中在人鱼中心和晏寒江互相“蹭蹭”的片断,脸贴在冰凉的鱼皮长袍上降温。
“救了一次而已,还能接着救,你救那些客户时不也都是随叫随到吗?”晏寒江的手指在他头顶穴道上不轻不重地按着,偶尔将脸颊贴在他头上,空着的手挽着他的腰,用一种极让人有安全感的姿势将他拥在怀里。
脚下乌云渐散,他带着人精准地落入传送阵心,对红衣npc说出“昭实小世界”这个选择。阵光瞬间吞没二人,连一点抵抗的余地也不留,载着两人穿过重重星海,重新回到那个曾逼得邵宗严无处立足的世界。
传送阵的出口仍是龙门那个。他离开这世界三年有余,林间霜色未变,来林间游玩的人却已经换了一批。
曾经追得他急匆匆奔向河边的人早已不在,在林间游玩的士女也换了新的流行衣装,这种陌生的装扮倒是给了他一份安心感。
身后大江横流,眼前霜林似染,景色美如画卷。
有人依靠的感觉果然不同。他觉着自己似乎可以安心放开胸怀欣赏美景,不用像从前那样,看到什么都反射性地考虑能不能填饱肚子、能不能给他遮风挡雨一宿,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有人高喊着“妖道”冲来追捕他了。
林间有秋风吹来,他不觉朝晏寒江身上靠了靠。草鱼精的身子其实也总是清寒的,可这种凉却会被他温暖,最终反过来成为可以温暖他的存在。
晏寒江此时也并不急着找万仙盟的办事处,只握住他的手在林间漫步,偶尔接住从天而降的红叶,指尖凝聚真元,在叶上题下淡金色的词句。
邵道长虽然不会这种高级技能,可是救生包里有附赠的纸笔,当场掏出白板笔,就在淡金词句后面题字。
漫天飘飘摇摇的枫叶下,这么个身形修长、容色绮艳的道士捧着叶子题诗,恍若这枫林里生成的妖物,特地出来迷人的。他时不时和身边的人谈笑几句,笑容柔软,眼神依恋。雪白的指头执着艳红的枫叶,显得红得越红,白得越白,明丽得几乎刺痛人眼。
“妖、道!”他竟一点没变化,还是那么个妖精模样——又勾搭上了一个!林间一辆华丽锦缦的马车上,忽有一名年轻人扯掉帘子,目眦欲裂地瞪着那个方向,手指握着布帘狠狠用力,像是要把帘子当成人揉烂了一样。
他身边坐着三个同样带剑的年轻人,都是朝气蓬勃,正要在江湖上闯出名号的时候,听到“妖道”两字,便兴奋地围上去问道:“哪里来有妖道?赵兄莫非认出了什么恶人,快跟小弟说说。咱们这么多人,武功也都不弱,还怕不能铲除了那恶道士?”
看着那两人悠闲赏景的模样,赵明轩几乎抓烂了窗帘,咬牙道:“几位贤弟不知,那边那个拿着红叶的道士就是采花妖道邵宗严!三年前南七省受他祸害的人家联合起来悬赏抓他,我碧尘山庄也是其中一户。谁知这妖道比泥鳅还滑,我两次碰上他都叫他跑了——”
看到自己费尽心思也没弄到手的人现在竟是柔顺地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一副已经被调教过的乖巧模样,他的心里直叫嚣着想杀人。
碧尘山庄妾侍众多,他爹根本不在意少了个女人,是他被这道士勾了魂,才派心腹跟着那群乌合之众一道追杀他。谁想到这贼道比狐狸还精,往山里一钻就找不着人,后来有幸在这枫林里堵到了一回,却又叫他抓着空子跳河跑了。
整整三年音讯不闻,他真以为这妖道死在河里了,想不到他竟没死,而是被人圈养了!
他身边都是初出江湖的热血青年,根本不在乎邵宗严是谁,怎么跟碧尘山庄结的仇,只要有个机会让他们一展武功、出出风头,最好再藉此名传天下就更好了。
三人按捺不住地跳下车,找随行侍卫要了马,争先恐后地朝着赵明轩注视的方向围去——那里也只有一个人像是能令七省武林倾力追杀的采花妖道了。
赵明轩抓着窗框吩咐:“把车子赶到后头,堵住那个妖道!”
等三个同伴收拾了那个黑衣人,他正好把妖道捡回庄里炮制,让他再也没胆子逃开。
马在密林间跑得并不快,可也足够堵住两个慢悠悠散步赏景的人了。邵宗严看见他们朝着自己冲来就恨不能退回传送阵,晏寒江却是从背后托着他,一步也不许他后退,低声道:“怕什么,这才几个人。你救人时千军万马不是也敢闯吗?”
那不一样啊……那些地方是为了救人去的,救完人就走了,谁会愿意在自己家招惹一群敌人,让人时时上门骚扰?何况他师门虽然没了,长辈们和师兄、师姐都还在这儿,他折腾过份了,那些人万一事后找不到他出气,拿他师长开刀怎么办?
他微微叹气,满面愁容地看着那三名少侠和他们身边武功更高,随身护持的老仆、侍卫。
为首的少侠举起长剑指着他,傲慢地问道:“你就是邵宗严?你就是那个为祸七省十六郡,装作炼丹,专门诱骗人家妻妾的妖道?”
邵宗严又叹了口气,叹完之后却将身子慢慢挺直了,右手放在救生包腰间的系带上,缓缓开口:“如果你们是来讲理的,那么,我从未勾引过任何人;如果你们是来杀人的……那就动手吧。”
雪白的弯刀抽出,诡艳的刀身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瞬间照亮了众人的眼。那三名少侠并没被刀光吓倒,反倒跃跃欲试地从马上跳下来,呼喝着:“这妖道还敢反抗,擒下他送往碧尘山庄!”
“这妖道祸害极大,该由赵庄主做主,召开武林大会公审他!”
几人眼看便冲至面前,却像是撞到了一面无形墙壁,忽然间便齐刷刷被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才停住,身上沾满了枯叶污泥。玄衣墨发的草鱼精拦在邵宗严面前,拂了拂袖,冷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我面前这么质问他?”
地上的人还没爬起来,自然无法回答,他们随行带来的老护卫戒备地站在刚才那道无形之墙外,警惕地看着他的手,抱拳问道:“老夫徐家堡徐青,奉堡主之命带小主人出来游历,却不想撞见了高人。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与这位邵道长是什么关系?”
晏寒江冷冷扫过全场,目光最后落到邵宗严脸上,却带了几分浅笑:“我是元泱苍华大型网游的客服晏寒江,邵宗严是我(尊贵)的(客)人。”
他抓住邵宗严的手,神情专注得好像天地间只剩下这么个人似的:“我是为你而来的。”
邵道长自己一直是说这话的人,却都是出于工作要求,并不知道这话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冲击。然而晏寒江突然对着他念出这词,却让他真切体会到了那些客户曾经的感受——不,有些客户因为不信任客服,初听到时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那种整颗心都不再为自己而跳的感觉。
他满脑子回荡着刚才那句可以当作完型填空的“邵宗严是我___的__人”,吞了口口水,忐忑不安地道:“晏兄,你刚才那句服务词没加定语,宾语少了个字……”
“嗯。”晏寒江点了点头,冷然转向地上那群人,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说:“邵宗严是我未过门的爱人,你们回去告诉长辈,告诉所有曾欺凌、为难过他的人,晏寒江来日当一一上门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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