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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程磊靠坐在椅子上,转动着手中磨损严重的牛骨扳指,挑眉道,“你没看裴述之动的是哪几个营?一个骁骑营,一个陌刀营,一个火器营,一个斥候营,这四个营的指挥使都不是跟着他裴述之起家的,半数都是元狩五年猎宫之变后投靠他的。尤其是火器营的熊珲,那原是河关守备,因着接发临州王有功,才被元狩帝给了裴述之,那一营的装备还都是当年从临州王手上带走的,远不能跟顾家军和孟遂的章台营比。虽说他们的兵器坊造出了更好的弩炮车,但毕竟被一把火烧了大半,谁知道能给他们配几辆?”
刘志一琢磨,发现确实如此,反倒令他有些疑云绕顶:“可瞧他这动作不像是装样子啊。”
“所以,得看西北其他几州有什么动作,如今廖世同肯定是回不去了,凉州等同于送给了裴述之,那么甘州呢?与它隔着一条黑水河的肃州,可是有这两颗沙漠上的明珠,卡着丝绸之路的脖子这么些年,不知道养肥了多少人,这些人会甘心被裴述之拿下,以后听一个女子之言?未必吧。如果甘州的驻防军……”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程磊的一名心腹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大人,甘州来信。”
程磊接过信封,挑开上面的火漆,将淡黄色的信纸从中抽了出来。
阅读过后,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各位,甘州刺史已死,昭义、成德的几个营,可以往西动动了。”
“那夏绥那边……”
“不用管他,程凤朝如果不想自己的家底子被杀干净,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
裴凛走后,晏清姝一直在琢磨着怎么将甘州的人吸引过来。
钱?权?名?
不,这些只能吸引到少部分,对于老百姓来说,吃穿用度才是最实际也是最迫切需要的。
于是,晏清姝将元衡找来,让他挑几个可靠的探子,随着辎重营押运着一批农庄新送过来的物资,去了张掖。
关于长公主殿下往军中送东西的事迹,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平威军,因此这回一听说长公主殿下又送了东西过来,各营的指挥使、副指挥使,甚至有些卫尉都纷纷跑到辎重营瞧热闹。
本以为是公主殿下又送了什么好的兵器,谁知道竟是十纲嗷嗷叫的肥猪。
“这……这这么多?怎么送过来的?”
辎重营的弟兄们道:“原先是二十纲香料和茶叶,在武威的时候卖掉了一部分,另一部分送去了西平,这十纲猪是用在武威赚得的银钱,在张掖南的几个村子里买来的,等西平的那部分卖掉,还有至少十纲呢!不过都是腊肉和熏肠,能保存很久。”
这次统帅平威军四营一骑的将军是顾澜的叔父,名曰顾奉之,他不经意的瞧了一眼带着面具一言不发的裴凛,肉眼可见的发觉了对方的好心情。
于是,他轻咳了两声,大手一挥,让伙夫队将猪拉了回去,炖了一半给全军的弟兄加餐。
这时,裴凛突然开口:“给甘州军和凉州军的兄弟们也做上一份,让他们尝尝我们平威军的伙食。”
顾奉之先是一愣,转而在心中默算了一下两军的人数,心中不由一惊,然后道:“行,就这么干!”
这不会是早就算好了吧?顾奉之心中惊疑不定。
按照人头算,这十纲刚刚好好够三军所有人吃一顿的,后头的十纲改为腊肉和熏肠,随军一个月不成问题。
这不会是在勾凉州军和甘州军的馋虫吧?
顾奉之只猜对了一半,晏清姝勾得确实是两军的人,但勾得不是他们的馋虫,而是他们向往安定的心。
“平威军不是个顶个的穷吗?听说都要啃树皮了,怎么还吃得起肉?”一个凉州兵一边挖着碗里的大肉块,一边囔囔,“总不能是打下贺兰山之后,盘剥了老百姓吧?”
一个老兵搜刮完碗里的每一点油腥,抹了抹嘴道:“你们这都哪年的老黄历了,如今的庆阳可是大变样,不说家家户户门前挂肉,反正那粮仓就满当当的,米面肉一点不缺!”
“真的假的,你咋知道?”一个年轻兵面露怀疑。
“嗨,还不是辎重营的老赖头,今个儿晌午来送肉的队伍里有俩姑娘,那长得漂亮得,老赖头一见面就走不动道了,非要拉着人家姑娘说话,恨不得将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扒拉出来。”
说到这里,老兵压低了声音,招呼几个人凑近了说话。
“那俩姑娘不是军中的,是贺兰山农庄出来的,祖上是咱鱼儿海南边的牧民,如今在夏州的农庄做活,这次来就是奉了长公主的命令,除了送猪,后头还有十纲的腊肉和熏肠呢!”
“我的妈呀,那他们平威军吃得也太好了吧!”年轻兵羡慕的咽了咽口水。
“何止,你瞧见送东西来的那几个大头兵身上穿的了吗?纯棉的布衫,一点麻线没掺,脚上还是千层底的厚靴子,你瞧过哪个大头兵穿得这么好?”老兵嘀咕道,“老赖头打听过,平威军身上穿的,手上拿的都是长公主名下的商会搞出来的,是招了好多女人做工哩。”
“女人做工?那家里掌柜的会愿意?”年轻兵有些不信。
西北这地儿穷,跑走的婆娘多如牛毛,不是跟着游商跑了就是去了西番,总之不会愿意饿死在西北。
但西北这地儿也富,商人盆满钵满的赚,却不可能从指缝中漏出一丝半点给别人。
“咋不愿意呢?西北去年一场大暴雪,死了多少人家?就咱们凉州,不挨着武威、张掖两郡的其他村户,多少整个村子都没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哪儿还想得起男女大防呢?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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