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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诗稳住颤抖的身体,伸出手拿起那张照片。
上面的女人模糊不清,但也看得出来脸部轮廓和她十分相似。
良久,谭诗猛地将照片撕碎。
她红着眼睛望着谭臻:“我不信。”
怎么可能,她的父亲视她的出生为耻辱,亲生母亲因为二十万将她抛弃……
“爸的确介意你的存在,但他在临终时曾经嘱咐过我,如果可以的话,让我照顾一下你。”
“或许他那时也明白了对你的忽略和愧疚吧。可是晚了。”
谭诗想笑,眼泪却大片大片落下来,直到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
愧疚算什么?那些年她躲在角落哭的时候,有人安慰过她吗?那些年她在深夜偷偷许愿明天爸妈送她去学校的时候,有人搭理过她吗?
可其实……是有的。
只是那个人,如今注视着她的泪眼无动于衷。
谭臻拿起茶几上其他的照片,动作轻柔而珍惜地抚过上面两张稚嫩的脸。
“谭诗,我本来打算将这件事埋在心底一辈子的。”
然后大家相安无事,妈妈会继续介意谭诗的存在,但是也会习惯。谭臻则会弥补上辈人犯下的错,按照父亲的遗愿照顾这个无辜的孩子。
“可是,你又凭什么配呢?”
她手指用力,将照片一张一张撕碎。
谭诗愣愣地看着雪点般散落在地上的照片,终于泣不成声:“姐姐,对不起……”
谭臻不想听她接下来的话,“对不起”三个字她已经听倦了。
太多人向她说对不起,而谁都知道这三个字是最无用的东西。
谭臻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语气轻松:“之后我准备去国外一段时间,打算带着妈一块去。自从爸去世后,她再没有真正开心过。”
“至于你,这间房子你可以继续住下去,妈你也可以继续喊,但是,以后请不要再叫我姐姐了。”
“我并不想因为一个男人和你反目成仇。我曾经真的拿你当我的亲妹妹,但你似乎,从来没把我当你的姐姐。”
所有的声音都已远去,此时谭诗像是一动不动的木偶,直到她听到了轻微的关门声。
谭臻已经离开了。
谭诗顿时卸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腿酸软无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刚刚谭臻的话一字一句萦绕在她耳边,她想大哭,想泄,最终却只是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无声流泪。
该意外吗?谭诗曾经当然有过怀疑,但她一直觉得自己和爸爸长得像。
该庆幸吗?自己的出生那样令人不喜,所以才不受待见,而不是因为自己没姐姐出彩。
可是,谭诗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她是不受所有人期待与祝福生下来的孩子。父亲只是因为算计,母亲则是因为贪欲,一力保住她的奶奶仅仅是因为可笑的重男轻女。
所以她又凭什么自怨自艾,贪心不足?
散落在地上的合照碎片刺痛了她的眼睛。
或喜悦或严肃,或呆愣或傻笑,那样稚嫩亲密的两张脸,此时碎成一片。
她捡起碎片,可无论怎么拼都拼不回原样。
麻木的心脏终于后知后觉地疼起来。
从小谭诗看着云淡风轻,从来不会因为父母的忽略而大脾气,只是会默默垂眼当做看不见。
因为她知道,每次被忽略被冷待,都会有另一个人对她温柔微笑。
那时她望着谭臻关心的脸,谭诗脸上在微笑,心里则不屑。
那时的姐姐多天真啊,会因为她说谎生病了就请假陪她一天,会因为她假装被欺负就像个小炮仗一般为她找场子。
而从前她看不上的天真,瞧不起的温柔,终于成了如今折磨她的因果,刀刀见血。
很多事情其实是有选择的。
如果谭诗那天在办公室前选择了默默走开,不去打开那一扇紧闭的门。
如果谭诗选择了痴心自己的前男友赵之楠,不去触碰那一道禁忌的线。
谭臻不可能毫无留恋地抛弃她。
正如顾以巍所言,谭臻再不会要她。
而除了谭臻,也从来没有人爱过她。
谭诗终于泪流满面,她不自觉望着门的方向,哭出声来:“姐姐,姐姐……”
可是再无人会温柔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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