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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之中,南雪恩能察觉到她的语气里似乎还夹杂了别的类似于憎恶与厌弃的情绪。
南雪恩此刻完全地直面着这些暗藏已久的东西,心里只觉得麻木,她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声音很轻地问道,“是吗?既然这样那姐姐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回来?”
如果不是南世理亲自接她回到本家,又在那个晚上做出那些事让她有被爱的错觉、让她希望尚存,那么她就不会有那些一瞬间的幸福和满足,不会产生她或许始终值得这些爱意的幻想,也就不会有此刻这漫长而煎熬的落差。
“你在质问我吗?”
听到她的问题后,南世理没忍住冷笑了一声,随后就慢慢靠边刹停了车,面色不善地侧身看了过来。
“你以为,是我想让你回来吗?”南世理的声音不算大,咬字间却带着隐忍的强烈情绪,“我不管白初吟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忽然有这种勇气来质问我,但你最好弄清楚——不是我想让你回来。”
“我早就说过,这是母亲的遗愿。”南世理说着就伸手理了理南雪恩脸颊上粘连的长,冰冷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南雪恩,我希望你弄清楚——不是我想让你回来,从来都不是我。你怎么会觉得是我想让你到本家、到我身边来碍我的眼?”
面对她毫无隐藏的恶意,南雪恩反而更加麻木,她定定地盯着南世理看了几秒,随后不经思考地继续问道,“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她的声音很小,可按捺许久的问询一旦开始,就很难再完全停下,于是她就这样垂眼看着自己的双腿,小声却坚定地问着:“为什么一定要做到那种地步?我只是不明白。姐姐,你到底有多恨我?”
提到那个情绪强烈的字眼,南雪恩的声音就开始染上明显的颤抖:“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出生的。但是姐姐,你就那么希望我不存在吗?”
这个在心里兜转了无数次的问题终于还是被问出了口,南雪恩面色苍白地抬眼看着南世理,心中几乎在幻想着对方的否认和安慰,却最终都只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冰冷的嘲讽。
“真是好问题。”南世理说着,就伸手摸了摸南雪恩的领口,随后猛地攥住,逼着她凑近,“那么你猜猜,我会怎么回答你?”
“我希望你不存在。我希望你从最开始就不存在,我恨你,从你出生前就开始恨你,我恨你和你的一切,你早该死在出生之前。”
南世理的声音很轻,话语却足够锐利:“你知道吗?只要看到你这张脸,我就会想起我们的妈妈是怎么样得到你的——她吃下的那些药,她一天天变差的身体,全都让我记起她想拿也拿不掉的、阴魂不散的你——这些以前的事让我快要疯了,最开始的几年里我只要看到你这张脸,就恨所有人恨到要疯。”
“你长得有多像我们的妈妈,我就有多恨你。我恨你恨到每一次见面都想亲手把你掐死——哦,我甚至试过,但你这条贱命你到底为什么就是不肯死?你在我们的妈妈身体里的时候,为什么就是不肯死?”
一如这些带来铺天盖地压迫感的逼问,南世理的眼神也充满了浓烈的恨意。
南雪恩被她阴森而又真心实意的语句攫住了心神,一时几乎是没有其他反应地听着,连呼吸都几乎忘记。
“那时候关于你的一切都已经被烧成了灰,人是,东西也是。但那又怎么样?唯独你还活得好好的,天知道,我真想看着你也一起死在火里。但是最可笑的是什么雪恩,你猜得到吗?”南世理伸手拍着南雪恩的脸,清脆的响声在狭窄车内显得无比突兀,“——我们的妈妈,她并不恨你。她居然并不恨你。这是多么好笑的事?你的来由令人作呕,你让她痛苦到夜不能寐,你让她疾病缠身,你给她带来无法克服的后遗症,但她只认为这是她自己身心软弱——她害怕见到你,但她并不恨你。”
“所以别和我说什么为什么这样对你。”南世理说着,就扯住了南雪恩的长,几乎掐得她痛到乱了呼吸,“母亲不恨你,是因为她够善良够完美。但我不是那样,如果母亲不恨你,我就要连她放下的份一起加倍去恨——只要看到你好过,我的烂心情就永远没有办法平息——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替母亲死,我希望你会在同等的痛苦里消失。南雪恩,我从来都不想对你好,也从来都不认为你和我一样是人。”
“我就是恨你到这种地步,我完完全全不希望也不期待你存在。这一次,听清楚了吗?还需要我再重复吗?”南世理说着,就晃了晃南雪恩的脸,直到她终于在清醒中开始落泪,“这就是你要的答案。我们之间,从来都只有这个答案。”
南世理说完后见南雪恩没有反应,就不在意地松开了手,重新驶车上路,随后在南雪恩微弱的哽咽声里旋高了音响音量。
精心织造的假象其实早就被撕开,只是南雪恩直到此刻才肯亲眼去面对。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是徒劳无用,南雪恩其实知道,这已经是她第无数次听到南世理对她的看法,只是在从前那些日子里,她或许还有足够多的时间一个人消化、一个人逃避,可眼下一切都天翻地覆了——南雪恩再没有了哪怕一点的私人空间,她没有任何独自逃避的余地,她只能面对这一次接一次上演的刺激和真实。
在南世理带着强烈憎恨的表态结束后,两人间谁都没有再先开口说过话。
直到车一路开到了南元殊的私宅前,南世理才抽出了几张纸丢在南雪恩身上,率先说道:“别哭了。现在下车,你要去见姨母。”
南雪恩其实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哭。她闻言只是不经思考地照做,擦干净了脸上的水渍后,就跟在南世理身后进入了屋宅内部。
她其实并不想见什么姨母,或者不如说她上一次和这一位的会面非常不愉快,那些指责和那一巴掌原本她不会再记起,可眼下时机不巧——南雪恩什么都忘不了,这让她半点都不想见到南元殊。
“来了?”走进偏厅时,南元殊正在逗弄笼架里的鸟,当看到南雪恩后,她脸上轻松的笑意很快就消失,“我只是让你来,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姨母不是说事和她有关系吗?我知道是什么事,所以带她来。”南世理说着,也不脱外套,就直接坐在了南元殊对面的单人沙上,“这么着急,想必是姨母也收到那些照片了吧?没事的,我都买下来了,没人敢出去。”
“没人敢出去就是没事了?”南元殊气笑了,把手机上清晰无比的照片打开丢在了南雪恩面前,“你又在哭什么?我说,你是真的疯了吗?怎么又和初吟搞在一起了?大白天的在外面就这样乱来,知不知道你被拍到了?这么丢脸的事,你究竟还要让我们家经历几次?”
南元殊的指责里带着明显的蔑视态度,她说到这里就看向了南世理:“这情况差不多也该结束了。你妈妈是让她回本家没错,但没说要回多久,我认为现在已经够久了——尤其我现在去本部都能在墙上看见她的照片了,那到底是谁做的宣传墙?马上让她滚回春川,把宣传背景撤了,我一刻都不想看见她。”
南元殊干脆决绝地一路说到这里,就拿出了抽屉里的一包盐,开始劈头盖脸地往南雪恩身上撒:“晦气,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霉运,每次碰到她,我们家就准没有好事。”
她说着就眼神锐利地看向了南世理:“还有你。我警告你,你和白初吟的婚约不能毁。你的律师团我已经遣散了,不要耍这些愚蠢的小手段,我们家和她们家的利益纠缠有多复杂,我相信你自己也很清楚。你在动她的时候,必定也会动到我——如果真有那一天,不要逼姨母和你翻脸。现在好好回去和白初吟和好,定一下你们的婚期,我下周要看到你们的计划。”
“这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撒完盐后,南元殊就把空了的包装也丢在了南雪恩身上,随后拍了拍手,语气利落地说道,“好了,我时间不多,晚点还有事。现在剩下的问题就只有你了——我说你作为一个外人,待在我们家也够久了吧?”
南雪恩眯着眼,一时感到自己似乎连睫毛上都沾染了盐粒。
面对着南元殊明显的蔑视和排斥,她始终都只是这样一言不地站着,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身处状况之外,和一切都格格不入。
“要么滚回春川去做你自己的事,要么干脆找个关系不近的人家去结婚,离我们家远一点。”南元殊说着,就点开了平板上的一串简历挨个分享给南世理,“我这边有十个以上的相亲人选,你从明天开始让她按顺序去和这些人见面,趁早把这种让我恶心的情况终结掉——只要我还是会长,我就不想再在总部看见她。”
“看吧,”听到这里,南世理即便心情不佳,也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拍了拍她身边南雪恩的腿,“我说过,这件事和你有关。而且你接下来的选择也只可能有一个。”
“我不可能让你回春川。”南世理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南雪恩一个人能够听见,“你在那里的日子似乎过得太好了点,让我真的心情很不爽。所以你要去和江聿知相亲,而且要和她结婚,雪恩,你知道吗?这是我能想象到的我最想看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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