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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朔风似乎终于找到了能与之沟通的人,他抬起头,眼睛里恢复了些许光彩,语言有些磕磕绊绊:“我……离开这,回去……”黛青冷冷一笑:“好啊,告诉我你的帮派,我送你回去。”这句话太长,石朔风听起来很吃力,他沉默片刻,垂下眼帘摇摇头。
黛青伸出手,一把薅住石朔风的头,强行让他抬头看着自己:“你他妈耍我很好玩是吧,嗯?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石朔风依着他力道抬头,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黛青,依旧是一点戾气也没有,目光都是温润平静的。
黛青被他看的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的帮派……是地球,回不去。”
“地球?”黛青快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帮派,又把已知的家族回忆了一遍,也没有。
石朔风继续说:“地球,远过……双极星。”
黛青松了手,觉得不是石朔风脑子有毛病,就是他的语法有毛病:“你的帮派,在双极星?”石朔风很认真的摇摇头,用手往前一挥:“远。”
“外星人?”黛青指着石朔风鼻尖问。
石朔风不明白这个词,他依旧重复着那句话:“远过,双极星。”黛青不耐烦的叹口气,他觉得跟新生儿交流都没这么难。
外星人,听起来不着边际,放在昨天,黛青绝对不会信,但摸摸身上的那个喷剂,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的成年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听说过没有的,但那是生命垂危的病人,信息素腺体已经坏死,这意味着命不久矣,但眼前这个人,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人瘦了一些,完全没有任何将死的迹象,于是黛青犹犹豫豫的,越想越不敢一口否定这个结论。
石朔风看黛青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情,似乎是被他说动了,于是趁热打铁:“我……不要工作,其他,都行。”这句还不够,石朔风思忖着,又蹦出一句:“石朔风不是种源。”黛青冷不丁听见这句,哑然间不禁失笑,看他这么努力的沟通,甚至到现在还坚持着什么原则,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个卑微又努力挣扎的自己,这让黛青少的可怜的同情心冒了头。
“听说你绝食,是因为不想做种源吗?”黛青的语气不知不觉间缓和了些许。
石朔风没听懂前半句,但后半句明白,他忙不迭的点头,同时眼中多了几分期许,黛青就当他是听懂了,继续道:“种源是最安全舒适的工作,你只要安静的坐在这吃饭交配就可以,难道你想出去冒险?随时都有可能死。”石朔风的表情又变的懵懂了,瞳仁黑又有光泽,眼神软绵绵的,黛青被他看的无奈,偏头叹了口气,知道这些话又纲了,他听不懂。
石朔风正揣测这句话的含义时,一直安静坐他对面的黛青忽然动了,他伸出双手摸在了自己胸口,石朔风这段时间被摸怕了,赶紧往后缩,可他背后就是墙,躲也躲不了多远。
黛青不仅摸,还伸过头来,将脸贴到他胸口,石朔风都能感觉到他鼻端的呼吸,凉凉的,让他直起鸡皮疙瘩,接着黛青面色凝重的抬起头,指挥他背过去,石朔风怕他爆菊,只扭捏的给了他个侧影,本以为要挨顿打,不想黛青此时似乎很有耐心,他伸长胳膊在自己的肩胛缝处摸了摸,又伸过头嗅了嗅,就让他恢复坐姿了。
石朔风六神无主的任他摆弄了一会儿,不知道用意所在,黛青似乎也不急于解释他的行为,因为知道用语言说不清,他刚才是在检查石朔风的信息素腺体。
aBo无论谁的腺体都长在胸口和背后肩甲缝附近,用手能摸到一点,使劲揉搓刺激这两处的皮肤能加大它的分泌,还有一处在耳后,不过黛青不打算去检查了,他现石朔风身上根本没有这东西,甚至连割除的痕迹也没有,就是天生的没长。
黛青想了想,从衣服内兜拿出铁皮扁瓶,将盖打开,瓶口冲石朔风递过来,如果他是aBo其中的某一个,或曾经是,多少会对这浓烈的信息素有反应。
石朔风不明就里,觉得这看上去很像是便携式的铁皮酒瓶,晃一晃,里面还有液体。
石朔风看向黛青,黛青冲他一扬下巴,石朔风心里明了,原来这是给我喝的啊,他嗅了嗅,没闻出怪味,于是嘴巴含住瓶口,一仰脖……“哎哎!!!谁让你喝啦!!”黛青一看他居然要喝,赶紧拽住他胳膊,为时已晚,石朔风几天没吃没喝,一口喝下去大半。
“吐出来吐出来!”黛青捏着石朔风鼓起的脸颊,眼看着他“咕咚”一口咽了下去。
“口渴……”石朔风默默地回答,说话间带出了树木的味道。
黛青崩溃的翻了个白眼,心想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恐怕他上厕所都要带着信息素味了……通过刚刚的交流,和对信息素的反应,黛青彻底否定了他是“奸细”的可能,那他到底是什么,真是外星人?
黛青又想起,在现石朔风前一天的晚上,戈壁上出现一道奇观,晴朗夜空下,忽然电闪雷鸣,本以为是要下雨,乌云却在翻滚没多久后散去了,当时帮派里很多人都出来看,黛青清楚地记得,有一道雷从天而降,劈中了遥远的地面,难道……可外星人……从情感上,黛青还是觉得不信服。
黛青深深地陷入了复杂的内心世界,把一边的石朔风遗忘。
石朔风察言观色,没从黛青脸上看出什么怒意,于是他唤了声:“黛七。”黛青隔了几秒才有了反应,纠正道:“黛青。”
“黛青,”石朔风重复着,然后用手一指他,接着收回来捧住自己的脸,微微一挤。
黛青眨了眨眼,“嗯?”了一声。
“你小了,”石朔风用双手挤着自己的脸说:“脸上,胳膊,小了。”黛青身形一滞,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他在说……自己瘦了!
这细微的变化周围人也许不注意,也许看在眼里,但没人跟黛青说过,多少年来,这是头一次。
不敢乱下定义这是不是关心,只是意外之余,心头竟有股暖意。
“你也是,”黛青嘴硬一般的回了句,不大自然的移开眼神,看着石朔风身后的墙壁。
石朔风看黛青有点蔫,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想再说话,张嘴却打了个嗝。
这个嗝打的太大,挣得他整个人都颠了一下,石朔风赶紧捂住嘴,黛青转动眼球看向他,没几秒,石朔风浑身又是一颠。
打嗝这一现象,除非采取吓唬喝水什么的行动去制止,没个几分钟是不会停,石朔风有些尴尬,胯间只有脏布单不说,此时又打嗝打不停,想说的话都给颠忘了。
“知道为什么吗?”黛青挑起一边眉毛,好整以暇的问。
石朔风捂着嘴看着他,颠的频率渐渐快起来。
黛青一指手上的扁铁壶:“谁叫你喝这么多,这东西能喝吗……”石朔风恍然大悟,想说话,张嘴又是一颠,他沮丧的捂住嘴低下头。
黛青忍不住,被他逗得笑了出来,石朔风看他笑,自己也跟着笑,边笑边打嗝。
黛青心里不禁感叹,真是神奇,自己明明是带着火气冲进来的,没多长时间,自己竟然坐在这里对着他傻笑,还这么轻松自然,不能不说是个……没等黛青感慨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他猛然收敛笑容,警惕的坐直身体。
石朔风吓了一跳,瞬间把嗝憋了回去,他眼神无措的在门口和黛青身上来回转换。
“在这待着,”黛青嘱咐完就一跃而起,打开门跑了出去,石朔风听见他在用十分紧急的口吻跟外面人说话,然后一通嘈杂的脚步声,没人了。
石朔风一个人在屋里坐着,他歪过头望向门口,隐约听见外面闹翻了天,不断有人大叫跑动,喊着听不懂的话。
石朔风有些惴惴不安,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正在此时,一阵巨响砸了过来。
这声音太大了,就像是几百个二踢脚同时爆炸,石朔风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张开嘴,屋顶上和墙壁上被震得噼噼啪啪往下掉着渣,沙土迸溅,浓烟四起,没几秒,屋里就黄扑扑的一片,竟是什么都看不见。
石朔风捂住口鼻,也不顾上遮不遮羞的问题,全按直觉,摸着墙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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