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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而复返,自是有些小动作不方便在仆妇面前堂皇为之,以苏合熏对她的了解,可说是毫不意外;为免悬带整脊一事被她瞧出端倪,坐直了苗条结实的薄薄纤腰,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伏地喘息的耿照,淡淡说道:
“妳做得什么事,自想他人也做了。”林采茵本想趁四下无人,狠狠嘲弄她一番,怎知一上来就被踩了痛脚,俏脸扭曲,寒声道:“苏合熏!妳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这般卖弄口舌,待我禀报主人,将妳苏教使赏给了,那帮金环谷的鲁汉子,只怕孟庭殊那样,都算是好的了,到时妳便哭求告饶,也休想我饶妳!”“那妳要看仔细啊。”苏合熏冷道:
“我和孟庭殊的遭遇,便是妳日后的下场。”“妳----”林采茵猫眸皆圆,咬牙切齿,原本娇媚的容色忽变得有些骇人:“别把本大小姐和妳们这些贱婢相提并论!我与主人两情相悦、恩爱逾恒,从濮啮分舵那时起便扶持至今,哪里是妳能懂得!”“那也该腻了罢?忒多年。”苏合熏将鬓丝勾过耳后,淡然道:“妳该庆幸,他没有将教门女子赐给属下的坏习惯,否则无论我或孟庭殊,都比不上曾经站在他身畔的妳,更让底下人垂涎。”“住……住口!”林采茵怒不可遏,本欲驳斥,一股寒意窜上背脊,隐隐觉得苏合熏的话非只是毫无道理的挑拨,她纵容麻福当众玷污孟庭殊,说不定已铸下大错,至少是埋下了隐忧。
主人虽将麻福处以极刑,断了那帮江湖草莽恣意奸淫取乐的妄念,毕竟不能扭转人之大欲,这几日论功行赏,不少锦、青二带的豪士,都分到了从外四部中遴选而出的娇娃,聊充宣慰,冷炉谷入夜后可说是香艳旖旎、淫声不断,底下人眼红不已,颇有跃跃欲试的冲动。这时便教他们去打镇东将军,怕也是一拥而上,人人争先。
外四部都是些荡妇淫娃,视行淫取乐为常事,可骨子里是看不起男人的,只把他们当采补工具,便如牛羊取乳、杀猪剐肉一般;被当作犒赏的礼物送上床笫供男人取乐,还不能运使天罗采心诀,要说无人不满,恐怕是太过一厢情愿,这点从负责调派人手的郁小娥脸上就能得知。
当夜大堂上狠狠教训过孟庭殊之后,内四部教使中已没有敢正面顶撞林采茵之人。既竖起榴威,没必要再牺牲自己人,宣慰用的“礼物”从外四部遴选,在她来看是再自然不过。
林采茵对外四部甚是熟稔,信手拣选,都是能摆布男人服贴的尤物,但无论挑谁,郁小娥总能找到成串的理由推三阻四,彷佛她麾下那帮婊子通通是镶金嵌玉,无比娇贵,非搬出主人才能压她一头,但那张乖巧温顺的假面具,已快镇不住溢满胸臆的愤怒,不难想象来自底下人的反弹压力。
刁难她所带来的莫大乐趣,让林采茵丝毫不介意令郁小娥难做,然而,苏合熏的话犹如毒蛇般嗫咬着她的心。主人至今都没原谅她,入谷以来,不曾召她温存过一次,是恼她擅自教训孟庭殊所致,还是满谷花朵一样的青春胴体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再也不像从前偷欢时那样,总是迫不及待似的,无比粗暴地占有她?
更别提那姓染的下贱婊子。主人口中说“以礼相待”,这几日待北山石窟的辰光却多过了余日的总和,昨儿甚至大半夜才离开……还不许任何人随侍!
妒火剎那间攫取了女郎,像点燃埋藏已久的硝石火药。
林采茵俏脸铁青,嘴角绷出扭曲歪斜的诡笑,咬牙道:“多躬妳提醒我呀,合熏。
我该怎么答谢童年玩伴的金玉良言才好呢?”伸手扭动角柱上的一枚小轮,蓦听“喀喇喇”的一阵齿牙绞转,整座鸟笼晃动起来,平平向外伸出三尺!
苏合熏与耿照身在中央,适才绕上横梁的腰带已解,无物可攀,顿时交迭着滑向一侧,笼子晃得更加剧烈。
林采茵眉目张扬,笑得咯咯有声,又使劲将小轮转了小半圈,尚未稳住的铁笼继续伸向深谷中心,自角柱顶端寸寸吐出的臂支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异响,不知是年久未曾使用所致,抑或将撑持不住。
“妳再嚣张啊,苏合熏!”林采茵訾目狞笑:
“牙口不是挺伶俐吗?怎地不说了?妳说呀,说呀!”掌中加劲,轮轴似是卡住了什么,居然丝纹不动。
她正在火头上,一遇阻碍更加闹心,不由分说双手合力,“嘎---”使劲扭转,终于将小轮拧过,一阵嘎嘎乱响,支臂又向前伸出三尺,算上前两度所延,原本距崖边丈余的鸟笼,此际已逾两丈,整个伸进了谷下硫磺风的旋流范围之中,笼中两人蓦觉天旋地转,休说开口应答,连声音都之不出。
林采茵看得心旷神怡,略微解气,只觉掌中小轮似未到底,比起适才咬锁的牢固,彷佛还有一小段上了油似的滑润,心想:“再往前伸出些,吓死妳们这对狗男女!”抿着一抹恶意的微笑,将掌轮转尽,赫见笼底翻开,耿照与苏合熏连伸手攀抓都来不及,齐齐坠入谷中!
这一切生得太快,林采茵目瞪口呆,难以相信偌大的鸟笼底板,居然是个活门,左右向下对掀开来,笼里两人根本没有挣扎的余裕,转瞬间失去踪影,连声惨叫也未听见。
她两腿瘫软,一跤坐倒,揉了揉眼睛,只盼是自己白日眼花,了个魇梦,半晌才“呜”的一声掩口颤,吓得哭起来;连滚带爬地逃进山洞时,还未想好该如何向主人交代……耿照如失的炮石不住穿过硫磺气,“扑通”一声没入水底,浑身机灵灵地一颤。
“好……好冷!”是他第一个念头,骨碌碌地吃了几口冰水,神智顿时清醒几分,奋力划动双臂,欲往头顶那抹光亮洇去,惊觉身子不住下沉,个中原因显而易见。
他的腿。
(该死!)充满浮力的深水之下,理当比陆地更适于双腿复健,然而,耿照的龙骨才初初复位,没在入水的瞬间,被强大的穿透力反馈再次压挤错开,算是万中无一的好运气了,要想在水里划动自如,未免太为难了些。
身上的衣衫裤布吃水益沉,靴子更似千钧之重,他双臂连转片刻,便耗尽了所剩不多的气力——连日来只靠苏合熏铺喂的薄粥,再加上忍痛所造成的巨大消耗,耿照离“油尽灯枯”不过一步之遥。
濒临死亡的压力却未将他吞噬。耿照闭着丹田里的一缕微弱真气,缓缓沉至水底,弯腰脱去靴子,解开外衫系带,身子果然轻了许多,那种似被水鬼精怪拖着沉落的异样之重顿时减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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