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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翎卸枚,问道:「怎么?」
赵破道:「前些日我曾与金人共结营多时,熟悉其法。金人营帐虽是大小各异、无规难计,但夜间二十五人共用一火却是常态。此拨金兵数目恰是千人,营火应是四十。可眼前营火不足三十,除却累日死伤,仍是缺了五六火。不怕将军怪罪,得长公主令后,我孟门弟子虽多数回砦,但亦有些不肯奉令、滞留于金营。
此刻砦中缺了的百余金人许是由留营弟子带着,去截断了通二里驿的小路,意欲绝诸葛砦外通之路。安公子只带了三人同行,众寡悬殊,恐有疏漏。趁此刻战端未启,将军撤军,使一队人马往援方为上策。」
折翎目视前方,盯准了几个目标,使晏虎郝挚传令弓手后方道:「赵兄所言极为稳妥,却是对我那二弟有所不知。他若不是得名师以独门内功心法相授,吐纳修行间压制了骨子里嗜杀的性子,江湖上不知要因他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可他修成了这功法,若想杀人更是无人可挡。若非千军集结硬撼,则皆是自寻死路罢了。」
赵破闻言,脑中浮现安鸿温文尔雅样子,一时愕不能语。折翎看着他微微一笑,在他耳边吩咐一番,而后长身而起,弯弓搭箭直取营中火边一金兵。金兵应声而倒,其同伴惊骇四顾,措不及防之下被乱箭射倒一片。
……
安鸿见两名汉子自草丛中潜回,微笑问道:「二位兄弟,探查的如何?」
其中一黝黑汉子抱拳道:「安公子,金人篝火五堆,应有兵百二十余。」言罢,面色踟蹰。另一精瘦汉子见状续道:「金人营左,是我孟门未归营的弟兄。
安公子,金兵众多且当道下寨,我等只得四人,既绕不过又打不赢,不如回砦搬救兵吧!」
安鸿闻言摇,回视魏庆道:「你眼疾如何?」
魏庆道:「万事无妨,请公子吩咐。」
安鸿点头道:「随我破营!」
魏庆重重点头,那名黝黑汉子急道:「公子三思!」精瘦汉子亦急道:「切莫伤了我门中兄弟!」
安鸿起步道:「你二人跟在我身后,金兵来不必管,若是你门中兄弟来,则劝止便是。」
魏庆抽出袖中铁锥,紧紧跟随言罢离去的安鸿。两名汉子对视一眼,亦无奈跟上。
安鸿魏庆轻身功夫高,一路上为了等待两名汉子带路,故行的缓慢。此刻全力施展,两名汉子几息间便已被甩出好远,只见前面一白一褐两个身影于林间夜幕中纵跃起落,转瞬不见。两人足狂奔追赶,才数步,已听见前面营中惨叫呼喝声交杂,兵刃相交声乱鸣,隐有血气随风入鼻。又奔数步,入耳声音反渐远,血腥气倒是越来越浓。又是数息,二人奔到营边,场中篝火犹旺,却全然不是自己适才探营时的样子。火旁帐外,伏尸处处,断手损脚及各种兵刃丢散在被鲜血染红的草叶土地之间。营盘正中,安鸿持剑、剑光霍霍,魏庆持锥、锥风森森。
一阳一阴,一磊落一阴险,一潇洒一拙朴,无情收割金人性命。营角一宋人装束老者已经收拢了约有十人,一不列阵、二不相助,只各持兵刃,警惕地站在一边。
安鸿与魏庆趁敌不备,偷袭颇有成效。待金兵反应集结、有所抵抗之时,兵丁之半数已尸横当场。安鸿武功高绝,手下亦不留情,剑每出必染血。魏庆久在沙场,每招每式均实而不华,丧命其锥下之金兵亦是不少。金兵自恃偏僻险阻,毫不设防,此刻虽被安魏二人杀的狠,却终显出百战精兵的样子。长短兵刃夹杂,勉强在一面帐幕旁列出个阵势,总算是守得性命。
安魏二人再鼓而衰,一时突不破金兵阵势。倒退几步略稳阵脚,魏庆收锥将背上山桑弓取下,扯出一支白翎箭,也不要准头,往金兵阵中便射。金人列阵仓促,三十余人却只得两面骑兵旁牌,余下皆是刀枪。敌我相对不过数步,只觉弓弦才响,箭已穿胸,实难以拨打遮挡。如此被射死几人后,有十几个狠的弃阵而出。安鸿仗剑挡在魏庆身前,或划或刺,或挑或拨,无一金兵能躲过照面之厄。
魏庆出砦,只携了白翎一筒,待安鸿清了眼前,一筒箭堪堪射光。余下不到十名金人见攻守皆丧,一时心惊胆颤。不知哪个先了声喊,一众金兵竟四散奔逃。
安魏二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夹路追了下去。
此刻两名汉子早已追到安魏身后,见自己帮不上忙,便从远端转过二人身侧,各持兵刃立在金阵与几名宋装人众之间。待金人四散,忙回头向为那老者行礼。
那老者瘦削精干、须皆白,正是昨日砦前坡上被折翎饶了性命那一名。老者也不搭理两名行礼的汉子,只负手与后,面沉似水地听着远处传来的一声声惨叫。
片刻,一切归于静寂,只余营内篝火中木柴噼啪。又半响,两人自黑暗中转出。魏庆全身是血,火光映面,状若地狱幽冥般狰狞;安鸿却依旧是长衫飒飒,衣上竟似连一丝尘土也无。老者待二人至近前,缓缓抱拳。魏庆冷目凝视、无动于衷,安鸿还礼道:「前辈,不期相见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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