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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是,她诡计多端,冥顽不灵,这些日子分明又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实则心底从未熄那份心思。
他最讨厌欺骗。
扬起?手,清亮一记耳光落到她脸上,令她闭嘴。
兰芙发丝垂乱,双目迷离无神,讶异地感受脸上密麻的刺痛。心中的那份畏惧经?火一烧,暂时消散无踪,火辣的疼痛加身?,令她向来倔强,从未真正屈服的心燃起肆意生长的赤焰。
他凭什么?打?她,就因?为他身?份高贵,只手通天,她就该站在他面前让他打?吗?她是堂堂正正的良籍,不是生来就要?对他奴颜婢膝的贱籍,他究竟凭什么?一次次地折辱她?
极度的不甘促使她手臂生出反抗之力,扬起?手欲朝他挥去。
却终归慢了一步,被他牢牢扣住手腕,凶狠翻转,“嘎吱”脆响泠泠传来,犹能听见骨节清晰扣动之声。
“啊!”兰芙蹙眉哭喊,凄厉叫声惨绝人寰。
“疼得?哭了?”祁明昀环视她泪光粼粼的眼眸,狠厉递上一句话,“你这种愚昧村姑,便是疼死也改不了性子。”
他手上未松动分毫,骨节碰撞之声仍在耳畔清脆缭绕,沉眸微眯,问她:“你不想?学这些是不是?”
这句话一如既往带着不容商榷之意,以往,兰芙许会因?为惧怕,言不由衷胡扯一句想?学。
而如今,他越折磨她,便越助长她心底不甘的气?焰。
她拧眉厚脸,风干的泪覆得?面颊刺痛难耐,就算手腕要?被他折断也依然不露怯意,“不学!我不学!”
“好。”祁明昀失神嗤笑,眸光异常黯淡,“我身?旁之人,若非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便是最卑微低贱的奴才。你既不愿过?好日子,心头总念着那吃糠咽菜的日子不放,那从今日起?,便去偏院做个洒扫奴婢,琴棋书画往后你也不必学了,每日端茶倒水,随时伺候便可。”
“凭什么?!我是良籍,我不是你的奴婢!”兰芙引颈高喊,眼眸红若溢血。
祁明昀不卑不亢,以最冰冷之言折断她的念想?,戳中?她最在意之处:“良籍贱籍,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你若觉身?份有别,不便行?事,我即刻便在你的户籍上落上一笔。”
兰芙乍然震惊,胸中?沉窒,如被一道霹雳砸穿身?心。
她是良籍,便是堂堂正正的南齐百姓,往后逃离了他,还可以做生意,走南北,行?动自如。若真成了贱籍,她就算侥幸跑出了这方高墙大院,也将无处安身?,受人白?眼。
她祖上都是老实勤恳的布衣百姓,她怎能成为贱籍。
“我不是,我不是……求你不要?!”她再?次被他扼制住最柔软之处,身?心瞬然溃不成军,又低声下气?同他乞怜。
“晚了,这是你自己?选的。”祁明昀淡淡开口。
他不再?予
她半分目光,免得?被她的哭恸挠得?心烦,兀自吩咐身?旁一位得?脸的奴仆,“吩咐下去,从今日起?,全府上下都不准再?叫她夫人,谁若叫错,我拔了他的舌头。她便是偏院的下等洒扫奴婢,旁人做什么?事,她也该做什么?事,若有刻意礼让者,杖毙。”
她这种人一贯不识好歹,他还是待她太安逸了,让她竟敢朝他扬起?手。
他本欲待她学了些浅薄学识后,再?给她安个人人鲜羡的贵女身?份,可她不屑一顾,搞得?像是他薄待她一般。那便让她吃一段时日苦头,等到受不住了,自会乖乖同他服软。
兰芙僵在原地,脑海轰鸣作响,额头的伤痕难以愈合,血渍淌了她满脸满身?。
“这不是你该穿的衣裳,还不脱下来。”
她一动不动,神情呆滞。
一排婢女涌上,为她褪去身?上的厚重氅衣,摘了钗环耳铛,卸下一对玉镯,寒风呼啸,天寒地冻,转眼间,她便换上一身?单薄皱巴的麻布青衣。
祁明昀迈步离去,不曾回头看她一眼,深墨色的衣摆卷起?风雨,凛冽生寒。
两位婢女得?了主子的吩咐,毫不客气?地推搡兰芙,领着她去了偏院的杂间,扔给她一堆脏污衣物,嘱咐她天黑前务必洗好。
兰芙只能先用衣袖摁住额头的伤,暂时止血,摁了片刻,血倒是不流了,破裂的伤口仍在隐隐生痛,脸侧也留有一片干涸的污浊血迹。
夜色朦胧灰暗,寒风吹刮来冰凉的雨点,这个时节的水深寒刺骨,以往在家中?河边浣衣,手甫一浸下去便冻得?红肿难耐,她是怕极了洗数九寒天里的衣物。
虽坐在浣衣盆前,心头却鼓着一团硬气?,并未撸袖动手。
方才领她过?来的两个婢女在身?后窃窃私语。
“主子不是异常宠她吗,怎么?将人赶到这偏院来了?我们方才那样对她,她若重新讨得?主子的欢心,可会借机报复我们?”
“主子何其尊贵,想?要?什么?样的高门闺秀没有,她一介山里来的愚妇,主子定是看不上她呗。”
“那清梧院那个孩子呢?真是主子与这个乡野村妇生的?”
“是又如何,等主子娶了正妻,将小公子过?继到未来王妃的膝下,哪个不要?命的还敢乱嚼舌根!”
兰芙攥着单薄衣角,两腮胀得?酸痛。
她本就出身?乡野,可她从不认为自己?便低人一等,是以她们再?怎么?嘲笑她身?份卑微她都不放在心上。可墨时是她的骨肉,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旁人抢走她的孩子。
那几声带着轻蔑揶揄的话语深深击打?着她的心,她越听越愤,一脚踹翻了木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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