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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进才昏睡几日,做的梦都是他儿子青面獠牙的要杀了他。
睁眼就看见沈韫阴沉沉的站在面前,还以为是在梦中,吓得魂飞魄散,张嘴便是求饶。
沈韫动了动,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爹,说什么糊涂话,我孝敬您呢。”
他端过手边的汤药,作势要喂。
沈进才怎么敢让沈韫靠近,两手撑着就躲,一动便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吱哇乱叫,表情活像见鬼:“我不要你孝敬!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沈韫笑道:“那谁给您养老送终呢?”
沈进才连连摇头:“不用你送,不用你送!”
“好,那我问你几个问题。”沈韫气定神闲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药碗自己喝了起来:“我娘当年怎么会嫁给你?”
他这几天思来想去,将能想起来的事情都顺了一遍,发现不少可疑之处。
原主记忆中,他的娘亲是个长相秀美的女人,温婉可亲,逃荒路上也总会把吃的留给他,每次生病时,她都会告诉原主,不能让任何人看到额头上的孕痣。
包括沈进才。
起先沈进才对他们母子二人挺好,样貌虽然丑陋些,好在人老实能干。
不记得哪天起,沈进才与人喝了酒回来突然发起脾气,甚至对他母亲大大出手,七岁的孩子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男人拖进房内,那夜经历了什么,可想而知。
从那以后,沈进才看原主的眼神就变了,喝醉时就会胡言乱语,说沈韫不是他的亲生孩子,让他在外面丢尽颜面。
原主七岁那年,他们一家迁徙到月亮沟的路上,碰上了狼群,沈进才竟狠心抛下自己的妻子,只带走了沈韫。
这些年原主在沈进才的阴影下长大,他学会自保,学会了一个人解决许多事情,他本以为会靠着读书能够改变命运,却没想到,在考试前夕得罪了人,一条腿被打断不说,考场失利也让他一度一蹶不振。
再后来,就是原主去河边想要洗个澡,被村里那个大傻子扑进了河里。
说起来,还是因为这次意外他一个孤魂野鬼阴差阳错的占了原主的身体。
多年来的屈辱再次被人提起,沈进才忘记了害怕,狰狞着脸说道:“你娘是个婊子!她就是想给你这个野种找个爹!”
沈韫抬手将碗里剩下的汤药泼在了沈进才得脸上。
那汤药还有些烫,沈进才捂着脸在床上嗷嗷叫唤。
沈韫声音极冷:“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吗?”
就算他真的不是沈进才亲生的,也是沈进才攒了八辈子的福气能让自己此时此刻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沈韫的手放在他的伤口处微微使力:“告诉我,我娘祖籍什么地方,认识你的时候身边有没有其他人?”
沈进才惨叫道:“我不知道!我是在闵州遇见她的,她被人牙子看管着,我看她可怜,就买回家当媳妇!”
“那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不知道吗?!”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那婊……女的跟我回家后经常偷偷出门!谁知道她是不是外面有野男人生出你这么个种!”
沈韫现在几乎确定,原主的亲生父亲真的有可能另有其人。
他突然有些想笑,笑沈进才可怜可恨,笑他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拥有一个看起来不错的进家庭,一个温婉贤惠的妻子,和一个聪慧优秀的孩子。
当然,如果是那样的话,今日的他可能也不会重新活过。
沈韫弯下腰,用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眸盯着沈进才那张满是褶子的脸。
“我该庆幸我不是你亲生的,这样等你死的时候我不会难过,倘若你真是我父亲,我可能……”
会让你死的痛快点儿。
可惜后面半句话没来得及说,他就被人一把拽开,因着腿脚有疾,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好几步才扶着桌角堪堪站稳。
他看清楚来人,倒也不气,不冷不淡的问候了一句:“回来的好巧。”
陆长青看了眼如死狗一样瘫在床上,眼泪鼻涕横流的沈进才,无奈的回头对沈韫道:“是挺巧,你就算不动手,我晚回来一会儿你也得给人吓死。”
沈韫道:“想多了,我可是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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